他丝丝入扣,“就……”
王姮姬五指蜷成拳头,快把银牙咬碎,表面上她是掌管琅琊王氏的女家主,实则她是阶下囚,饮下了情蛊。
郎灵寂正要说后半句,冯嬷嬷此时取了鱼食来,远远望见王姮姬一声“小姐——”没叫完,截没在喉咙里。
姑爷也在。
瞧那副罗裳挨蹭的样子,小姐和姑爷似乎还在行亲密之事。
冯嬷嬷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小姐和姑爷方才还因为许昭容的事生气吵架,现在便凑到一块去了。
王姮姬见了冯嬷嬷,想顺势离开。郎灵寂却握了她的手,示意留下。
她只要扭过头去,浑当身畔的人不存在,手被扣着,纯纯壮士断腕的念头。
前几日因合作刚刚缓和的关系,俨然又破裂了,裂得比之前还大。
郎灵寂盘桓着那一问,“你刚才究竟在想什么,那般入迷?”
情蛊没有反馈,应该不是想文砚之。
还有别的男人。
王姮姬,“管你何事……”
他话语隐约沾了些警告,“当然关我事,你若死了,没法跟你家人交代。”
现在正是青云直上仕途锦绣的好时候,她死了,琅琊王氏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岂非威胁他中书监的位置。
死可以,别挡他的路。
没有他的允许,死都不能。
王姮姬听他句句不离权力,字字紧绕仕途,“我没想自戕,你都没死呢,我岂能先死。放心,你死了烂成渣滓,我都能好好活到一百岁。”
郎灵寂气得笑了,“你的行为最好和你的嘴一样硬。”
王姮姬耐心告罄,这里寒风呼呼地吹,谁爱喝西北风。
郎灵寂不深不浅地瞥着她皙白的脖颈,秀色的墨发,恰似雪中红梅的玲珑身段。这么美的躯体,似乎不该变成尸体。
但他与她那个的次数透支光了,下次在遥远的两个半月以后。
他从后靠近抱了抱她,泛着几分探究神色,“刚才究竟在想谁,告诉我吧,男的女的?”
王姮姬被逼得没办法,知他素来敏感,只得道:“我爹爹,没想别人。”
郎灵寂口吻顿时化作松林间凛冽的风,“想你爹爹就着了魔往湖里跳?”
还没等她辩驳,便撂下一句,“以后别想死人,死人都是勾着你去死的。”
“凭什么你说这些无稽之谈,”
王姮姬猩红着眼睛,猝然转过头,两靥生愠,“我爱想谁就想谁,与你有半分关系了,有毛病。”
“放心,以您的能力,即便没有我做新妇也照样一线飞天位极人臣。”
郎灵寂臂弯正虚圈着她,距离很狭窄,被她这么猝然扭头,两唇几近相触。
他怔然,她的头却又扭回去了,清瘦的后背阻隔在他们中间。
他的唇便轻触到了她的发,滑如流墨。
那是一头精心养护的头发,只有贵族才有,柔腻似绸缎,透着淡淡香,头发丝都整整齐齐,穷人是绝计养不起的。
郎灵寂阖了阖眼,心上仿佛被细微的钩子钩了下。顿了半晌,他才回应她的话,“有你的助力,不是飞升得更快么。”
王姮姬一噎,他利用她还真利用得干干净净,收留许昭容,既得了权力又得了美妾,人生赢家,何乐而不为。
怪只怪她前世瞎了眼,错把狼主当恩主,付出那么多感情。那些感情里有多少是真的,有多少是情蛊使然,已经难以清算了,权当一场梦罢了。
好在他马上就要去江州了,将近两个半月的长久分离,她能享受清净日子。
天色暗沉下来,灰扑扑的。万事万物像是蒙上了一层黏黏糊糊的薄雾,朦胧,潮湿。
她和他并肩在亭子中坐着,一时间很静寂,只有枝桠的乌鸦发出嘶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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