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会宽慰他给他出主意的先生这次却一反常态,静默了,只坐着喝酒,黄时一不耐烦地看向了身边,问道:“先生,你怎麽看?”
宁书检敷衍两句,他自个都自身难保,自从那日见了竹清一面,这些日子,她都没有主动找过他,他递信邀她喝酒,她也拒绝了。只怕,他也要遭了。
借着喝酒的动作,宁书检遮掩脸上算计的神色,他得为自个谋个出路,或许……还没等他想出一个所以然来,行狱司却突然闯进来几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看样子,比这些汉子还要凶。
“大胆!你们是谁,怎麽敢擅自闯入行狱司。”黄时一一拍桌子,本就混沌的脑袋这下子就更加迷糊了。
“她们不敢,我敢。”
声到人未到,几个嬷嬷让出了位置,竹清自后边走来,一直到桌子前边才停下,她说,“本尚宫奉太后娘娘的懿旨,抓拿行狱司司长黄时一、宁书检、赵小栓……共五人,即可起关押在行狱司待审问。”
精奇嬷嬷们立刻上前,甭说黄时一他们喝了酒,就说她们个个力气大,直接就给他们撂倒了。
“马嬷嬷,陛下的圣旨还没有传来,但是,你虽然没有实名,却有实权,可以先开始审问,结果直接交给司正司,由她们来判决。”竹清说,这将会是司正司自建立以来处理的第一个案子。
颇有些杀鸡儆猴的意味。
“是,尚宫放心,我等在刑部多年,这些人逃不过我们的手掌心。”马嬷嬷说,她有得是不动刑就让人交代实话的手段。
“那行狱司就交给你们了。”竹清拍了拍马嬷嬷的肩膀,“我很看好你,马司长。”
“定不负尚宫大人的期待。”马嬷嬷目送竹清离开,这才喃喃自语,“马司长,马司长,司长,嘿!”
真是顺耳极了。
“尚宫,听说你带人去把行狱司端了?”尚宫局门口,黎司宝正拿着茶杯走走停停,张望着甚麽,等瞧见竹清,唰的一下就走到她跟前。
“怎麽,你们都知道了?”竹清问。这话就是承认了,黎司宝倒吸一口气,“阵仗那麽大,早就传开了,我方才听见时,还愣了许久。”
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不是没想过竹清会揪出一个司的错误来立起自己的威信,只是把行狱司所有人关押受审,吓得人下巴都掉了。
黎司宝暗自想,这事一出,只怕以后宫里的人都知道,这位尚宫是个眼里不容沙子,手段狠辣的。
“某些人不在自个的工位上做事,成天到晚盯着旁人,可不就是比别人知道得多。一天天的,活也不干,只喝茶吃糕点,半点也没有当差该有的模样。”齐司乐不知从哪儿出来,语气嘲讽,黎司宝怒瞪她,却并不反驳。
又没有指名道姓,她做甚承认?
“他们做错了事情,自然该罚,咱们尚宫局都有规章制度,一切按照规矩行事,不可过于放肆,不然,我可不会留情面。”竹清挑了挑眉。
“知道了。”黎司宝笑眯眯地应了,又白了齐司乐一眼。
谁敢触霉头?
“把包司正喊来。”竹清吩咐,包司正已经三十三岁,瞧着很和善,只她的脾气,却是相当的火爆。
“尚宫,你找我?”
“行狱司的几人,待马嬷嬷她们审问妥当,你们判决,记住从重不从轻。”竹清交代,包司正点头,恶狠狠地说道:“那些人草菅人命,岂能让他们随意逃脱,尚宫放心,死刑我也能判。”
“这便最好了。”竹清默许了死刑。
*
且说文英公主回京述职,陛下为她准备了宴席,先前齐司乐就曾经问过她该选用甚麽舞蹈甚麽乐声。
而现在陈司计找到她,言明她计算开支的工作很不顺利,先前定下要提交开支表的日子要往后挪几日,宽限宽限。
“怎麽回事?你详细与我说来。”竹清作出倾听的模样,陈司计着实年青,教那些阳奉阴违的人看低很正常。
殿中省被取缔,先前的太监们留了一部分,帮着新创立的司处理工作,像陈司计,她作的差事就是需要询问从前负责这些的太监,奈何那些人没了差事,整日混日子,便刁难陈司计。
“我也理解他们,毕竟我的出现,不正是向旁人说明,他们已经没有多大的用处?没了职位,没了丰厚的月例,那些太监怕是吃了我的心都有了。”陈司计说笑,“只是我体谅他们,却不会任由他们怠慢,尚宫,我想这个月额外聘请他们,等我们司计司上下都上手如何做账之后,就不需要他们了。”
“额外聘请。”竹清想了想,说道:“大约需要多少银子?多了我可就要考虑考虑才能批。”
“二十两。”陈司计也是斤斤计较,只想着以最低的成本换最大的利润。
两个人倒是“臭味相投”,竹清一合计,划算,当场就给陈司计批了这笔银子。
“陈司计,你到宫里多长时间了?”竹清得闲了,就想着与属下联络感情,相处麽,就是要有来有往,这才能让人真心佩服。
她原本以为当司计的会是庄子出来的女学生,没想到,陈栩栩凭着自己的努力,坐上了司计的位置。
“五年。”陈司计陷入回忆,“我到宫里时日其实不算长,刚来时甚麽都不懂,也惹出过笑话,打那之后,为了缓解无趣,我就日日找书籍来看。有了底子,才能在考试中脱颖而出。”
陈司计又说,“我是自愿卖身进宫,父亲原是秀才公,我娘亲会织布,日子虽然不说大富大贵,却也平平淡淡,很幸福。直到我父亲病死,娘亲被舅家带回去二嫁,叔伯觊觎我的家产,不得已,我这才入宫。”
似乎每一个进宫当宫女的人都有一段凄惨的往事,陈司计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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