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竹清问,“原本还想等你一起喝酒。”她听闻贺归霖被家里叫回去了,便直觉他今夜应该不会回来了。
“怎麽喝这样多的酒?”贺归霖三两步踏上石阶,见桌上已经空了两个酒壶,他拧眉说道:“喝酒伤身。”
“你家里人让你回去?”竹清有些醉,但只是微醺,她看着神色微微僵硬的贺归霖,问道:“他们不想让你继续呆在这儿罢?”这也是很现实的事,终归于名声无益。
“下午有急报传来,倭寇要犯沿海了,我估摸着会把你派出去领兵打仗,贺归霖,不若你就趁这几日,回家住,与他们聚一聚。”竹清提议,“你一个人就算了,家里小娘子该如何自处,名声这样的东西我不在乎,你不在乎,她们难道也能不在乎?”
贺归霖住在这儿,染上这般的桃新闻,可想而知归义大将军的夫人还有她的两个儿媳妇有多生气。外人可不会管贺归霖是奉陛下之命才住在少师府,也不会管他与少师之间到底是不是清白。
他们只会说,这俩人肯定有甚麽不清不白的关系。
“少师府有九个护卫已经足够了,你不用留在这里,去做你该做的事。你是大将军,合该有你自己的责任。”竹清劝他,她也没有想到贺归霖到现在都不想离开。
“你赶我走。”贺归霖低头,声音里有一丝委屈,“可是,我,我——”
眼一闭,他下定决心,说道:“我中意你。”是了,第一回 在姜家遇见她开始,他就喜欢上她。但彼时,她是宫中的红人,而他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没有了将军府公子的身份,他就是一介白身。
“……所以我去争军功,拼了命地活着回来,就是为了站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喜欢你。”贺归霖耳朵尖红红的,他五感很敏锐,能听见寂静的夜色里,有一声很轻很轻的笑声。
许久没听见竹清的回应,贺归霖睁开眼睛,却正好看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有笑意,蹭的一下,他的脖子也红了,火烧火燎一般。
“过来,喝一杯?”竹清斟酒,贺归霖顺着她白皙的手看去,才发觉石桌上共有两个酒杯。她不是独自一人喝酒,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想要两人对饮?
*
天光刚亮,竹清迷迷瞪瞪地睁眼,又准备去上早朝了,她坐起来,看见身边被吵醒的贺归霖,“你不用上早朝,再睡一会儿,今天不用送我了,好好休息就成。”
贺归霖脑子刚刚清醒,扯了扯被子,露出布满了抓痕的健壮胸膛,竹清见状,在他饱满的胸肌上捏了捏,然后才下床。
夏衣等人很快进来替竹清换衣梳头,竹清收拾妥当,又交代贺归霖,“记住昨晚我们说好的,你今日就回去将军府。”
左右他们还能见面的,也不拘泥于一时。贺归霖懒懒地应了,“知道了,你早点回来,我给你煮粥。”他喜滋滋的,没有半分不乐意。与竹清有了关系之后,他心里就安定了,住在外边也心甘情愿。
这次的早朝同样无甚特别的地方,竹清听着听着就有些神游,忽然,她听见了自个的名字,一下子回过神来。
“……微臣要弹劾少师与常德将军两个人不知检点,尚且都没有婚嫁便住在一起,成何体统啊陛下,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觉得咱们大文朝的官员生性风流?”
竹清腹诽:你们私底下出入青楼楚馆时可没有人说你们风流?还是组队去的。如今有脸弹劾她,真真是不要脸!
唰的一下,不少目光落在竹清身上,隐晦的、直白的,仗着她看不见,她身后的目光跟针一样刺过来,教人浑身刺挠。
朝堂之上有了女子,先是璋王,后是少师,不过除了一些偏执的官员,其他官员大多无视她们两个。一个只有名头,插手不了朝政;一个空有官职,但是太子还不见人影,她教不了太子,所以也不用放在眼里。
但这并不代表这些官员不会抓住机会来讽刺竹清,左右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翻,如果能让竹清丢掉这个少师的职位就更好了。
“是极,陛下,微臣听闻常德将军夜晚还进出少师府,实在是有违规矩道德,长此以往,女子岂不都学了去,学着少师夜半与男子相会?”
瞧瞧,官员们可现实了,明明是贺归霖去的少师府,明明主角是两个人,可他们只是抓住其中一方的女子来说事,话里话外,都是竹清勾引了贺归霖,两人这才作出此等羞耻的事。
“少师,可有要说的话?”皇帝捻着珠子问。他居高临下,正好看见前面的竹清,“几位大人所言,你觉得如何?”
事关自己,竹清可不能高高挂起了。她出列,斟酌词句,说道:“启禀陛下,此言微臣不同意。因着某些居心不良的人,陛下担忧微臣的安危,才让常德将军领着几个士兵当了少师府的护卫,一则,他这是领了皇命,是一丝不苟地办好陛下交代的差事,哪怕陛下没有立即派付其他任务,他也没有随意对待这份差事。二则,微臣与常德将军同为官员,皆为大文为陛下分忧,有着同僚的情谊,常德将军居住在少师府,也是为了保护同僚,这是至清至纯的情份,哪里就是曾大人所说的不成体统呢?”
一口气说完这些话,停顿了一下,竹清才继续说道:“况且,几位大人怎麽知道夜半上门就是不清不白?难不成大人们深更半夜不睡觉,还去少师府趴墙角了?陛下,既然常德将军是您派来的,微臣可不敢让他受委屈,在少师府内寻了一个好院子让他居住,平日里也不常叫他做事,微臣与常德将军私底下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接触。像牛大人所言,常德将军在宫门口接微臣,也是因为常德将军担忧微臣再次遇刺。这正是说明了常德将军尽忠职守,是个为陛下尽忠的好将军。”
“于公,常德将军谨遵陛下的圣意,绝无半分私心。于私,又心地善良纯和,这实在是……”
官员们神情从惊讶转变为麻木,这少师不是个女子麽,还是个无甚贵重出身的女子,怎麽说起话来这般长篇大论?
“陛下!”忽然,沉思中的大臣们齐齐打了一个激灵,她怎麽突然提高了声调?
正纳闷呢,他们就听见这位少师说道:“陛下,微臣此前一直以为常德将军此举是遵从陛下的口谕,故而微臣也没有提出要常德将军避嫌。不过既然几位大人都觉得这样不妥,不若就让常德将军家去,只余下原本的九位护卫,微臣定会善待他们。”
等等,甚麽叫他们认为不妥?既然常德将军是守皇命而为,那他们觉得不妥……
竹清刚说完,曾大人便出列道:“陛下,按照少师大人所言,微臣以为有些道理,只是男女授受不亲,少师府又没有长辈,就这般住在一起可能不妥,不如让常德将军搬出来,只在上值时保护少师大人……”
这就是典型的墙头草,两边不得罪。
接下来还有头铁的,好一顿叽叽呱呱,也被撅回去了,不过不是竹清,而是贺归霖的二哥,文毅侯,他虽然心里不喜竹清,但这些人骂他的弟弟,他总不能当作没听见。
好一阵儿,陛下才开口,“朕竟不知道,爱卿们对朕的旨意有质疑。”
此话一出,方才说的欢的大臣们内心一突,陛下这是生气了!
“常德将军不负皇命,朕就赏赐他,刚进的贡品碧波琉璃盏、朱雀衔珠宫灯、六扇开合苏绣屏风……”皇帝一样样说着,明显对贺归霖喜爱至极,又怎麽可能责罚他呢?
“除此之外,少师在大阳县几年,为大文开办书院、带动百姓,实乃佳话,也有厚赏,珐琅彩雀大口瓶一对、掐丝镂空红玉宝石镯子一双……”长长的赏赐也足以看出少师大人简在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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