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江缨捡起地上的长笛,用袖子拂去笛子上的灰尘, 开口笑道:“抱歉, 方才一不小心,没拿稳。”
“要不,你今日休沐一天?”另一名女学子关切道,“这山下有个小镇,镇上有个郎中, 医术还不错,要不你去找他瞧瞧?”
这位千绣姑娘,刚到雪庐书院不久,对于女学子们来说无疑是神秘的, 只听说过她是太后的侄女, 具体的事一概不知。
“我没事。”
女学子们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聊着, 江缨的视线虽落在被摔裂的笛子上,耳边却倾听着她们的对话。
她们说, 亲事是贺重锦自行去找太后定下的,当日去当日就定下来了。
女儿要嫁给一朝宰相, 汝阳王妃自然是欢喜的,逢人便说此事, 很快传遍了整个皇京。
女学子们说说笑笑,江缨握着笛子的手却在隐隐发颤,直至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胸口处传来丝丝缕缕的痛。
贺重锦要和昭阳郡主成亲了吗?
*
傍晚又下雪了,江缨和红豆离开学堂时,天色暗沉到连太阳都看不到,红豆举着伞,江缨在伞下向同窗们告别。
见二人走远,一名是女学子道:“我觉得,这位千绣姑娘定然不一般,好像同我们这些闺阁女儿不一样。”
有人问:“哪里不一样?”
另一名女学子道:“你们记不记得,她刚来雪庐书院时,看起来神色有些憔悴?”
“是有些憔悴,没什么精气神,像是被抽干了的模样。”
这名女学子说得绘声绘色的:“从前我家中有位姨娘,给我父亲添了一个庶子,生产时胎位不正,先出来的是条胳膊,生了一夜,再之后.......”
女学子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其余女子闻言,皆是一脸不敢置信。
只是,这番阎罗也不过是猜测,毕竟谁也没有亲眼证实,证实江缨是生过孩子之后才来雪庐书院的。
但很快,江缨极有可能是有夫之妇,生过孩子的事,在女学子们之间暗中传开。
夜太漫长了,雪掩盖了门前的庭院。
江缨在屋中待着烦闷,于是放下书,准备在书院之中一个人走走。
经历了这么多,从前的怯懦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恬静淡然的模样。
她与贺重锦已经和离,他与昭阳郡主定亲是正常之事,昭阳郡主人虽然刁蛮,胜在心地很好,与自己交情不浅。
若昭阳郡主做小岁安的嫡母,江缨无疑是最为放心的,昭阳郡主对贺重锦无意啊。
可......可自己起初对贺重锦也无意,贺重锦最初待自己也不过是出于负责,后来不也就......
江缨晃了晃头,她究竟在操心什么?她竟然担心昭阳郡主会爱上贺重锦。
想着,她不由得在心里骂自己:你啊,可真是个怪人,抛夫弃子的事情都做了,还管得如此之宽,不是已经和离了?”
江缨走在长廊之中,望着满天的大雪纷飞,殊不知前方的亭子里,几名男子正围在一起,似是在激烈探讨着棋局。
他们穿着雪庐书院的学子服,是雪庐书院之中的男学子。
女学子与男学子同窗而读的机会并不多,加之江缨极少说话,男学子们只觉得江缨眼熟,并不认得。
他们似乎正围在一起,而在下棋对弈的两名男学子,一个样貌平平一脸吃瘪的模样,另一个身姿端正,模样俊俏,连身上的学子服都比其他男学子精致了些。
很快,样貌平平地的男学子落了下风,不由得低头认输道:“是我输了,是我技不如人。”
“我早已说了。”长相俊俏的男子冷冷一笑,倒是得意,“我的棋艺无人能比,再比多少次也是无用,下棋需要的是天赋,而你没有。”
这句话无疑是让男学子备受打击的,江缨远远看着,只见那男学子险些就要哭出来,抹了一把男儿泪:“林槐,你等着!”
“好啊,我等着。”林槐道,“没有天赋的人还妄想破了我的棋局,真是可笑。”
江缨本不想插手此事,但脚步却不听使唤地走了上去,女子撩起裙摆,在一群男学子的目光下缓缓坐到了林槐的对面。
林槐感到讶异:“你是?”
是书院之中的女学子,没见过的生面孔,是新来的?
然而,女子睫毛垂着,全部的思绪早已融入了这棋盘上,聚精会神地破解林槐的棋局。
她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林槐则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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