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忌自从被封为参将之后,皇帝也没有派他去边关领军,反而是把他留在了长安,明着让他操练长安狼卫,还把他留在了身边当差,显得对他器重无比,实际上却没给他任何实权,还是让他去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清扫细作的工作。
龙武卫明面儿上是拱卫行宫的兵马,实际上暗暗护着的却是潼关这条重要关卡,里面的精兵强将数不胜数,白天军演之后,谢无忌便随着皇帝来到了行宫,等到入夜皇帝举办宴席的时候,他便借着参将的身份潜入龙武卫,暗中打探神极弩的下落。
等入了夜,谢无忌还得神不知鬼不觉地返回行宫,以确保此事不被人发现。
心腹一直跟在他身后,他才问了句:“您...是打定主意要投突厥了吗?”他迟疑了下,又道:“您想好要放弃谢家子的身份了吗?”
谢无忌脚步未停,忽的问了个全无干系的问题:“你觉得谢钰待我如何?”
心腹瞧不见他的神色,只能如实回答:“凭心而论,小公爷待您极好。”
旁的不说,如果没有谢钰向祖父求情,准许谢无忌入宗祠,他现在只会是谢家豢养的一条狗,是谢家排行十七的奴才。
“嗯,是挺好的,小时候其他人都拿我当贱奴,只有他拿我当兄长,处处以兄弟之礼相待。”谢无忌闷闷地笑了声:“但我真是恨他入骨。”
“也许其他人说得对,谢钰是白璧无瑕的君子,我就是个两面三刀的贱人。”他忍不住大笑出声,仿佛极是畅快:“我真想瞧见谢钰知道这一切之后,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心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能劝慰:“人往高处走,哥舒苍说的没错,小公爷待您再好,您终归也越不过他去,在晋朝,您永远是个异类,道不同...”
他话才刚说完,就见整个行宫忽的灯火通明,脚步声和马蹄声连绵起伏不绝。
心腹愕然片刻,忽的道:“不好,宫里戒严了!”他看向谢无忌:“难道咱们的事情败露...”
谢无忌也难得肃了面色,沉声道:“从后面那条小道过去。”
行宫后面有一处冷月阁,原是关押一些犯错宫妃的地方,后面渐渐荒废了,谢无忌之前修了条简陋的密道在此,可以直通宫里,他脚步一拐,就和心腹拐去了冷月阁,不过片刻,就从一处荒草丛生的枯井里钻了出来。
两人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压低身子往宫里走,突的就见荒草从中一片晃动,一道纤细玲珑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她每一步都走的勉强极了,几乎是手脚并用才能艰难挪动。
谢无忌手指一翻,指尖夹着一枚寒光闪闪的刀片,他正要出手,就见那人影闷哼了声,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
心腹定睛一瞧,压低声道:“参将,好像是沈娘子!”
沈椿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脸颊泛着潮红,呼吸急促,就连眼神都是涣散的。
她这个样子躺在这儿,显然是极危险的。
不用心腹出声,谢无忌也瞧见她神色不对了,他微微皱眉:“不必管她。”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
还没走出五步,他低骂了声,转过身来,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第049章
其实这场宫宴之前, 沈椿已经托青山书在咸阳买好了住处和田地,她还特地打听过,晋朝的风俗是出嫁从夫,再嫁从己, 也就是说, 她和谢钰和离之后, 是完全可以搬出去的, 沈家和她本来就不亲, 他们又觉得和离这事儿丢人,想来也不会介意她住到陪都。
万万没想到,在她已经开始憧憬起自己过自己小日子的时候, 居然遭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她跳后窗逃跑的时候,不留神磕伤了腿, 她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外跑,没跑出几步,就见整个行宫忽的大亮,一队队内侍鱼贯而出。
她如同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逃到了一处地形复杂的园子里, 一路躲躲藏藏,等到力气耗尽,头脑越来越昏沉, 她踉跄着跌倒在了地上。
昏昏沉沉间,她听到有两个男人说话的声音, 本来他已经抬步离开,但不知道为何, 他忽然又折返回来将她打横抱起。
沈椿本能地想要挣扎,被谢无忌轻轻松松压制住了, 他不耐烦地道:“你想死啊?别乱动!”
她听这声音耳熟,居然真的安静了点。
就是这么一耽误的功夫,一队内侍举着火把靠近了园子,宁王手底下的一个中侯道:“明净园地形复杂,草木繁多,最易藏人,给我好好搜,一寸一寸搜仔细了!”
心腹面色焦急,压低声音对谢无忌道:“参将,来不及了!”
如果不带上沈椿,凭两人的本事自然能安然脱身,但是带着这么个拖油瓶,只怕三人都得折在这里!
他急匆匆道:“咱们不能带她!”
谢无忌又低头扫了沈椿一眼,就见她面色潮红,喘息急促,分明是吃了算计的样子,看来今夜宫里戒严跟她也脱不了干系。
他转头看了眼逐渐开始逼近的侍卫,用力拧了下眉:“我自有分寸!”
他仗着对行宫地形熟悉,向着南边一路七拐八绕,找到了一处专供小太监居住的耳房,他随手把沈椿丢了进去。
做完这些,谢无忌后背出了一层汗,他下意识地拽了拽衣领,一枚陈旧的荷包从怀里落了出来,流苏细密地拂在了沈椿的脸颊上。
意识朦胧间,沈椿费力地睁了下眼,她目光停了半晌才有了点反应,迟钝地开口:“谢...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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