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过去的事,又何必再提呢。
关昇任由自己的领口被齐冀攥着,不挣扎,不开口。
齐冀被他的冷漠看笑了。
他缓缓松了手。
“都说你关秘书忠心耿耿,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想请问关秘书,你现在拿的薪水是沈屹骁发给你的,还是已经死了的沈文宏给你的?”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拿这样的话来踩自己当下的做法,关昇一时怔住。
齐冀手压桌沿,缓缓坐下:“要我跟你细说一下我哥那一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视线从关昇的脸上收回,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夜浓:“你不是说我哥一直玩你吗,那今天我就把这个玩你,玩到恨不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的人,那一年的日子说给你听听。”
五年的时间不算长,却也不短,齐冀从来都不觉得自己的记性好,上个星期发生的很多事,他可能都记不清,但是五年前的那个冬天,对他来说,是他记忆里最血淋淋的一笔,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
“京市的冬天,没有暖气的房子里就像是一个冰窖。我接到我哥电话,连夜从英国赶回来的那天晚上,他穿着一件圆领的卫衣,很薄的一件,坐在沙发前的地上。”
齐冀用手在地上比划着:“这么大一摊的啤酒瓶,还有一地的烟头,他手指头冻得发紫手里拿着一罐啤酒,就那么坐在冰凉的地上,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睡前都要把手机用消毒纸巾擦一遍的人,就那么坐在那堆垃圾旁边,低着头,问什么都不出声。
“我陪了他一夜,他都没抬头看我一眼,也没跟我说一个字,直到我说,哥,我陪你去找她,咱跟她认错,哄哄她,肯定能把人哄回来。
“他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没用的,他说你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手机号也停机了,他还去你家楼下等了几晚,结果你妈妈说和你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联系了。”
“之后,他就什么都不愿说了,我把他扶到房间里,想让他好好睡一觉,结果从那天起他就再也不愿出来,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窗帘拉着,也不开灯,更不吃饭,我怕他想不开,就一直守在门口,后来沈叔来,把他骂了一顿,可是没用,当时的他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似的,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我没辙,就把我哥找来,我哥看到他那样,气的将你们的那些合照都给砸了,这才惹怒到他,他俩干了一架,他当时身体很虚,我哥心疼他没舍得还手,结果他可好,恨不得把我哥往死里打。打完,他就蹲在地上,从那一片片的碎玻璃里,将你们的照片一张张捡起来,宝贝似的放在枕头下。
我哥怕他把自己憋出病来,又去找沈叔,沈叔就找了个心理医生过来开导他。开导了一个多月吧,最后他终于开口了,结果说的却是:我不想出来。
沈叔工作忙,我哥当时也经常跟着我爸出差,没办法,我就停了学,跟个护工似的,整天陪着他。
他终于愿意出门那天是正月初九,我跟在他身后,走了两个多小时,到了半月街,街上的店他挨个地进去,挨个的在里面坐上一会儿,最后他就站在路边,大概是站累了,他就改成蹲着,蹲到路上都看不见人了,他才站起来,我问他,哥,咱回去吗?
他也不理我,顺着那条路一直走,最后走到你们学校,就坐在大门口的路牙石上,然后问我有烟吗?
结果给他点着了,他又给摁灭在地上,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牌子,我去给他买,他摇头,说:她说吸烟对身体不好。
我陪他在学校门口坐到下半夜,那么冷的天,我冻得直打哆嗦,他倒好,整个人像是没有知觉似的,后来我实在困的打了个盹的功夫,再睁眼,才发现他晕倒在了地上。
在医院住了两天的院,结果他趁我不注意跑了。
我们家,还有沈叔,都派了人找他,找了一个多星期,环鼎大厦经理打电话来说他在露台。
那天天很暖和,我跟我哥赶到的时候,他在那个玻璃罩的卡座里睡着了。
好笑吗,一个在家里的床上睡不着的人,窝在那个不足他半个身子长的椅子上,却睡得很香。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卡座是他特意给你做的——
话说到这里,被关昇哽咽声打断。
“夜女士,”关昇眼底忍着浓浓一层雾气看向对面,看向那个双手遮着满脸泪痕,他至今仍觉得亏欠的女孩子。
“那段录音,的确是沈总的原话,但是说的不是您,是齐祯齐总。”
第64章
齐冀愣住, 夜浓掩在脸上的手也缓缓落了下来。
她湿透的眼睫难以置信地颤抖着:“他、他说的不是我,是、是齐祯?”
关昇点了点头,“当时齐总谈了个女朋友, 听说家里人不太喜欢, 当时沈董就借着这事试探沈总对门第差距的想法, 沈总就回了那么一句, 说完他自己应该是反应过来沈董的意思, 又说,齐祯是压根没对这段感情上心,他不一样,他将来是要和您结婚的。”
扎在她心头五年的刺突然连根拔起,而关昇的最后一句话又像是一根针, 狠狠扎进她的心口,密密麻麻的痛感袭来, 漫进四肢百骸。
她用力掐紧自己的手心,刚止住的眼泪再次盈满眼眶, 无声的,一行一行滑过她脸颊。
哭着哭着, 她又低声笑了:“原来、原来是我......”
原来是她的不信任,才让他们这段感情走到了尽头。
“夜女士,对不起, 隐瞒了您这么久,其实他老人家也后悔过,他没想到沈总对您的感情会这么深,他想过跟沈总坦白, 可是又害怕被自己的儿子记恨,所以他临终前交代我, 一定不能让沈总知道录音这件事,哪怕是日后你们还有和好的可能,也希望我保守这个秘密,所以我才三缄其口,如今我把真相告诉您,已经违背了我当初在他临终前的承诺,我不求您能原谅他,只请您看在他身为父亲的立场,不要太记恨他。如今您和沈总能和好如初,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可以吗?”
结果齐冀却“腾”的站起身:“凭什么,你说过去就过去,那我哥这几年的苦都白吃了吗?”
见夜浓拉住自己的袖子,齐冀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被他两句话说心软了?”
见她不说话,齐冀一把甩开她手:“他说两句话你就心软了,当初我哥求你别走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心软?你知道当初你一句分手让他受了多大打击吗,你别看他现在对你还和以前一样,那是因为他太爱你了,当初你说的玩玩而已,到现在还跟把刀似的,搁他心窝里戳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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