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朝中对高卿颇有议论,朕虽不信,然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内阁众位与高卿朝夕相处,最是了解,告诉朕,其果有过乎?”徐阶沉声宣读完上谕,然后目光扫过众人道:“都听到了吧,皇上要问高拱的罪过!”
明明是问‘是否有过?’众人心中不忿,但都被这条口谕背后的含义震惊了,难道皇帝终于还是承受不住压力,要放弃高阁老了?
很满意这种沉默,徐阶步下台阶道:“一个个到我值房来。”便迈步走了出去。
众阁臣互相看看,郭朴惨然一笑道:“这是让咱们纳投名状啊。”
“嘿嘿……”陈以勤笑道:“谁说徐阁老不霸气?那真是瞎眼了。”
“别多说了。”李春芳轻声劝道:“快去吧。”
“那我就打头阵了……”郭朴朝众人拱拱手,笑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去兮不复还。”便大步走出正厅,进到徐阶的值房。
众人暗暗揪着心,等里面传出争吵声,谁知过了不一会儿,郭朴就若有所失的出来了,李春芳赶紧接着进去。
郭朴回到座位上,三人问道:“说了什么,这么快?”
“我倒想和他说道说道,”郭朴自嘲的笑道:“可惜人家根本不想和我谈,说了两句天气不错,就让我出来了。”看来徐阶接受三月三会食的教训,不会再给人羞辱自己的机会了。
李春芳进去了很长时间才出来,别人问他说了什么,他只是摇头不语,对沈默道:“该你了。”
沈默点点头,便起身进了首辅值房。
“坐吧。”看到沈默进来,徐阶笑容可掬道:“这段时间你成熟了不少,为师很是欣慰啊。”
“都是老师教导有方……”沈默心中苦笑,是啊,这几个月我净装乌龟去了,你可是很欣慰。
“呵呵,先说正事儿吧。”徐阶看看屏风,后面有做笔录的太监,也不提醒沈默,便发问道:“你对高肃卿有什么看法?”
“高拱这个人,”沈默淡淡道:“有才干而且务实,但太强势、做事太艹切,太不留余地,整天把‘只争朝夕、拨乱反正、兴革改制……’挂在嘴上,朝中对他啧有烦言,并不令人意外。”
“还有呢?”徐阶对他这种不痛不痒的批评十分不感冒。
“……”沈默垂首不语,半晌方抬头道:“老师请见谅,高新郑曾是学生的上级,也算是我的长辈,现在举朝倒拱,我实在不忍心落井下石……”
“……”沈默说出这番话,徐阶并不意外,因为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知道,沈默是个多情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有些滥好人……连严嵩落难都要管的人,又怎会去背后捅高拱刀子?但无论如何,沈默言语间已经透露出了倾向姓,这就很让他高兴了。
不过徐阶不会这样放过他的,因为对这个学生,他始终不那么放心……虽然沈默最近一段时间毫无表现,但他已经通过京察,确立起了在他那个小集团的核心地位,这是最让徐阶感到不舒服的。徐党之内,只需要一个核心,那就是他自己,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如此,不能容忍任何形势的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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