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朗又说道:“攻占容易,治理才是最难。说白一点就是左衽与右衽的冲突,说深一点就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文明冲突。但好在自唐朝开拓河湟后,无论河湟或者西夏、幽云或者辽东南部,都开始了半耕半牧方式生活,融合起来不难。至于西域大漠……速度跟不上来,是休想了。”
这个关健才是速度问题。
若宋朝开矿冶炼技术跟上,蒸汽火车能成为现实,国力跟上,那怕将疆域延伸到阿拉伯半岛,都可以对其进行统治。否则就是有成吉思汗的武功,几十年后必然崩解。
与武器无关,连蒸汽火车都出来了,武器还跟不上去吗?
“郑公,这个请放心,”范纯仁道。
这些年在郑朗推动下,不仅推广了紫苜蓿种植,还推广了本土所产的苦菜、雀麦、紫云英、羊草等,甚至还托商人从海外北非、欧洲、阿拉伯与大洋洲陆续带来非洲狼尾草、苏丹草、黑麦草、象草、红三叶、高杆菠菜、聚合草、松香草、蛋白草等牧草品种,其中有一些牧草不但耐寒,而且耐旱。后者还没有正式普及,仅在少数地区培育进化,不过范纯仁知道这件事。
相比于河湟的安定,朝廷必定会优先将这些种籽供应给河湟。
牧草人为种植很长时间了,不但西夏,连吐蕃也在学习。也就是说所有条件全部成熟,一旦河湟全部改牧为圈养,半耕半牧生活方式就会全部改变,百姓定居下来,易于管理。并且改牧为种植,生活方式也渐渐与汉人接近,郑朗所说的文明冲突那就会一去不复返。
“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是。”范纯仁正襟危坐。
梁山好汉没有那么神奇,只是三[***]盗罢了,但若不是走投无路,能沦落到那一步?夷狄多次侵犯汉人,若生活能过得下去,又有多少人会夜郎自大,非要与汉人作对?
其实这就是郑朗治理河湟的主题思想。
让百姓定居下来,从文明上彻底同化。同时,带来先进的生产方式,让河湟百姓富裕起来,富裕了,就会留恋美好的生活,而不会去拼命,叛乱自然会减少。朝廷也就能彻底占领这一块土地。
这也是郑朗的中庸。
以儒家的圣仁为心,法家的暴厉为外衣,一手提着血镰刀,一手托着佛莲花。
世间没有绝对的仁爱与暴厉,也不能有绝对的仁家与暴厉,同样,世间不能执行绝对的自由或者禁锢。如同后世的阿拉伯之春,无数中东百姓乖乖的吞下他们自己种下的苦果。或如金家王朝,在国家机器的愚民与洗脑政策下,那怕饿死了百姓,百姓也不怨,但郑朗相信,若历史不改变,金家王朝也必将吞下他们自己种下的苦果。
郑朗想法范纯仁不可能全部知道的,但从郑朗军事思想到治理思想,自然就想到了郑氏中庸,喃喃道:“郑公,好难。”
“尧夫,仁宗也说过中庸很难,你父亲监终前带信给我,也就是想让我寻找一条比较简单的治国之路,于是才有了后来的中庸。夫子以二面观代替多面观,亦是此理。但确实它就是很难。你想一想,夫子说修身齐家治国,若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就是齐家都很困难了,况且治理国家这个大家。”
宋朝一千多万户,接近两千万户,有多少人家进入了小康之家,多是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但夫子说的齐家不仅是使家富裕,还有使家人立德,这更难。
国家也是如此,不但要富,还要强,还要百姓在不洗脑的前提下,实打实的觉得幸福,只有达到这个目标,才能勉强接近夫子所说的大同境界。这比在宋朝就登上了珠穆朗玛峰还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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