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敏道:“坏人才不会说自己是坏人,偏偏有一万个借口做坏事,就像登州那些盐官,他们从不觉得自己坏,被抓到了只会说自己无辜,自己糊涂,自己是被迫的……”
崔妩听她说着,一口一口舀腊八粥喝。
周敏笑道:“漆云寨既有二娘子掌舵,晋丑也出身于此,那它即使凶悍,也是一头受约束的凶兽,绳子掌在娘子手中,您是好的,漆云寨就是好的。”
“若有一日,漆云寨的土匪当着你的面滥杀无辜呢?”
周敏没那么拧巴,“此事非我一人之力可劝,若真有我不忍见的事情发生,待还清恩情,我会离开的。”
“到时若是漆云寨不让你走呢?”
“顺应本心,若不能走,我会给自己一个了断。”
“你不欠谁的,不用还什么恩情,不过……这些道理都是谁教你的?”
崔妩一直不明白,为何周敏历尽苦难,却没有半点对命运不公的怨愤。
“没人教我道理,我懂的那些都会从四书五经里学的,读书就是要济世为民,才能领受俸禄,若不能如此,怎么能受万民跪拜和供养呢。”
“那些贪官污吏哪个没读过圣贤书,谁会把书上说的当真啊。”
说到底是周敏心性至纯,怎么都污浊不了,有些人本性生来就如金子一般。
周敏想了想,小心地说:“不过娘子问我的时候,是否也忘了自己?”
“我?”
“是啊,娘子不也是这样的人,吃过苦更能体察苍生不易,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
“可不一样,我从小就知道做坏事,现在专爱刮富户,囤积的银钱能在季梁河买一排的铺子,骄奢淫逸,半点穷日子都过不了……”
崔妩还待说自己有多坏,周敏却还是摇头:“只是有些地方不一样而已,就算再睚眦必报、贪爱财富,您也绝不会忍心看无辜的人枉死在眼前。”
她发现自己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就搭上了崔妩的手,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又收了回来。
崔妩却拉住她退开的手,翻看她手上的冻疮,假装满不在乎,“江南的冬天阴冷,在屋外坐着怎么不戴手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