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拉开帐子,把头探进来,似笑非笑道。
沈棠宁瞧出他眼里的戏谑促狭之意,不仅也有些羞恼道:“还不是你,是你说那酒没劲儿我才喝的!”
抬手想把他推出去,人还没碰到,却被谢瞻顺势捉住了手。
沈棠宁推搡了两下,没能推动,想把手用力抽回来,也动弹不得。
她微微皱眉,原以为是谢瞻在和她玩笑,谁知抬眼却见男人正定定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凤目眨也不眨。
他昨夜似乎也没有睡好,眼底四散布着好几条红血丝,可眼神里却丝毫不见疲态,反而炯炯火热,仿佛是雄狼在垂涎地盯着自己到手的猎物,露出森森獠牙,毫不避讳地表露出露骨而直接的意味。
沈棠宁心里咯噔一下。
沈棠宁无疑是个美人,美人的天赋便在于她可以很轻易地就能从男人的眼神里判断出他对她是否有兴趣。
自她长大成人后,出落得妩媚秀美,凡郭氏安排与她相见的男子,无一例外都对她一见倾心,鞍前马后。
因此她时常会在男人们身上看到这样一类眼神——
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或痴或呆,神魂颠倒状。或充满色欲,下流轻薄——这是她最讨厌的眼神,好似她在这个男人面前已是身无寸缕,譬如定北王世子宗瑁,是她最讨厌的男人之首。
谢瞻虽然没有在笑,但他看着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侵略性,透出了想要占有她的欲望,就仿佛她是他的猎物,那种强势的窒息感无孔不入地包围住她,叫她忍不住害怕,尖叫,心尖为之颤栗。
从谢瞻的眼睛里看到这种眼神,实在是很惊悚的一件事。
沈棠宁慢慢变了脸色。
突然,谢瞻嗤了一声,松开了沈棠宁的手,起身道:“我叫你慢慢喝,是你自己不听,一口就闷,反倒是怪起我来了?”
转身不疾不徐地坐到了她对侧窗下的罗汉床上,翻开桌案上的一册书,认真看了起来。
过了会儿,似乎察觉到她在盯着他,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还有事?”
“没事!”
沈棠宁立即摇头,放下了帘子躺回床上。
许是她多想了吧,谢瞻对她又不感兴趣。沈棠宁心想道。
-
谢瞻的生辰在下个月的六月初三,距离他的生辰还有半月,沈棠宁为了表示对他帮忙找人医治温氏眼疾的感激之意,已从王氏那里揽了亲自操办他生辰的活计。
至于生辰礼物,她亦是费了一番心思。
谢瞻眼下每日都宿在寻春小榭,静思院里的丫鬟小厮们整日无所事事,没过多久,寻春小榭里多了两个丫鬟和一个小厮,是安成从静思院调过来的。
这俩丫鬟分别唤作知书和知墨,看着倒也齐整老实,沈棠宁寻思两人原本就是谢瞻的丫鬟,她院小活少,叫她们去洒扫缝补有些屈才,再惹得谢瞻不满意,不如就调去书房还是伺候谢瞻。
安成却笑着道:“世子的习惯这俩丫头不懂,还是我和安成伺候着世子吧,我瞧着世子夫人身边正缺几个得心得力的人儿,这两人嘴严老实,端茶倒水读书识字都干得,还会些拳脚功夫,就给世子夫人您随意指派吧!”
沈棠宁陪嫁的两个大丫鬟锦书和韶音跟了她七八年,底下几个二三等的丫鬟她都使不过来,知书和知墨再添进来,着实显得多余了。
偏这两人显得又格外殷勤了些,三五不时地就往屋里跑,便是沈棠宁随便出门走两步都跟得寸步不离。
尤其是屋里只有沈棠宁一人的时候,这俩人还在帘下面杵着不走,鬼鬼祟祟朝屋里探头探脑,偷听她们几人讲话。
为此韶音和沈棠宁抱怨了好几回,责怪知书知墨两人不守规矩,明明是两个二等丫鬟,却明目张胆地排挤她这个一等的,跟她和锦书抢活干。
到底是安成调过来的人,沈棠宁也只能劝韶音先忍着了,横竖她在镇国公府待得时间不会久,何必去招惹麻烦。
……
沈棠宁这几日总是睡不安宁,有时半夜里睡着睡着,会被谢瞻的翻身声,或是隔壁圆姐儿的一声哭闹声惊醒。
便如此刻,漆黑的碧纱帐中,她被一阵恼人的蚊雷吵醒,心烦意乱地坐起了身来。
轻轻地掀开帘子,谢瞻平躺着,阖着双目,看起来是睡着了,她悄没声儿地掀起帘子来,从谢瞻的身上越过,爬下了床,再把帐子掖好,防止蚊虫飞进去。
下去倒了杯冷茶喝,却觉得口中寡淡无味,沈棠宁莫名就想起谢瞻给她吃过的金华酒的滋味来。
曹公曰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其实这酒尝着像蜜水,不怎么好吃,但它能在不知不觉间就叫人醉了,忘记一切忧愁,一觉睡到天亮,什么都不必去想。
可惜沈棠宁手中并无这酒,她在桌前望着窗外的月色,默默地托腮坐了一会儿,心中的那个念头来回翻滚,在今夜明朗的月色中变得愈发清晰,终于下定决心。
走到她惯常藏银子和一些私人物品的橱柜旁,在橱柜下摩挲着,掀开王氏送她的那只黑漆匣子,抽出匣子底下压着的一封信来。
这封信,是前几日韶音回娘家时,一个小厮模样打扮的男子在路上塞给她的,那人说了句“侯爷遣我送来,千万呈给你主子,里面有她所寻之人的消息”,便转身走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