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知县令不来,薛白便空出主位,让人另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公案后方。
“那就,开审吧?”
“县尉请。”
一桩一桩案子都是鸡毛蒜皮,其实能到县衙报案的,已经属于百姓当中比较明智的一群人了。
首先审的一桩案子,有一人名叫李皋,祖籍就在偃师县,早年间迁居到了长安,如今想要移籍回来。但唐律是严格限制自由移籍的,因此户曹已屡次否决了他的请求。
但这人也是锲而不舍,一直递文书,被捉不良人给捉了起来。
“依唐律,乐住之制,居狭乡者,听其从宽;居远者,听其从近;居轻役之地者,听其从重。京兆、河南府不得住余州。
薛白面无表情地宣读了判文,打算否了李皋的请求。
郭涣目光看去,心知这案子不是如此简单,因为李皋定然会不服,又要继续纠缠。
果然,李皋一听,当即在堂上跪倒,请求道:“恳请县尉答允。”
“你为何一定要移籍偃师?可是为了逃重税?”
“因老母年迈有疾,眼睛、腿脚都不便,我盼能返乡照顾,可每年的税赋劳役皆在京兆府。
“带你阿娘上堂……”
这案子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简单在于,其实只要多问一句,就能够找到依律为李皋移籍的办法;难在于,要从京兆府调文书,花费精力。
须臾,薛白一拍惊堂木,依旧是面无表情地念判词。
“偃师李皋,孝心致成,母老有疾,不堪运致,移贯从母,无亏户口,不损王摇,上下获安,公私允惬,今移孝子就故土之慈母,庶子有负米之心,母可息倚闾之判词是殷亮已写好的,在大唐判案,“孝”字是最大的法律依规之一。
薛白这般判,旁人亦挑不出错处来。
郭涣看着这一幕,抚须思量,认为此案,只能看出薛白不怕麻烦,宁可找京兆府户曹的麻烦,也不懂得处置刁民。
“下一个案子……
第226章 每个凶手
一桩桩案子审过。
有邻里因口舌之争,毒死了对方的猪;有洛水上的商船对撞,要对方赔货物的;
有兄弟争家产的……薛白始终端坐在公案后方,沉稳得让人忽略了他的年纪、以为这是一个老于刑名的官员。
如此,接连开堂审了三日,堆积的卷宗已只剩一半。
到了第四日,午间草草用了饭,薛白开始审一桩追劳役的案子。
县中有一个名叫陈孩儿的少年,户籍上是十五岁,但长相十分老气,被邻居举报隐瞒年龄想要逃劳役。因《户令》规定,男子满十六岁者,要承担一部分的徭役。
“我哪有十六?那你怎不说我二十一岁了、该交丁税了,不就是怨我说话毒吗?
“你阿爷生了你,一年后才落籍,我怎不知?”
“县尉,她说我阿爷生了我,可我是我阿娘生的。”
“县尉你看他油嘴滑舌的,多坏……”
忽然,县衙外响起了鼓声。
“咚。”
殷亮起身看了一眼,道:“少府,有人敲了堂鼓。”
偃师县衙外确有一面大鼓,名为“堂鼓”,用来升堂时敲鼓聚众,或百姓有紧急事务时呼唤县官。
若是冤情,倒不必击鼓,直接递状纸就可以。
“咚,咚,咚。”
此时在堂外擂鼓的是一个不知年纪的孩子,脏兮兮的,骨瘦如柴,唯有一双眼睛十分灵动,一边击鼓还一边转头四看。
直到赵六赶出来,喊道:“别敲了,你有何事到公堂说便是。”
说罢,他捂住了鼻子,嫌这孩子身上有一股馊味。
“今日是新来的县尉在审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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