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听了,脸色毫无变化,神奇的是,周围人马上能感受到他的不悦。
杨国忠知道圣人意在宣扬国威,早预料到此举会触怒圣人,但自以为能把握好分寸,此时被这气势一压,却还是感到了惶恐。
准备好的一些后面的话就被他咽了回去,眼珠转动,道:“是兵部侍郎韦见素,他查出了些端倪,曾向臣禀报,臣原本也不信,可没想到事情传开了。”
说罢,他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一步,侧过身子,让随侍在百官队伍当中的韦见素显在了李隆基面前,承担天子之怒。
“韦卿。”李隆基道:“你说,如何回事?”
韦见素当即出列上前。
相比于杨国忠,他有风骨得多,脸上是沉稳严肃的表情,语气不卑不亢,道:“河北真源县令张巡上了公文,称有逃兵回到真源县,详述了范阳军在西拉木伦河遭遇的惨败。”
听到“张巡”二字,李隆基想了想,对这个官员并无印象。
在开元年间,他还非常重视地方官员,常亲自接见州县令进行勉诫,可到了如今,面对冗长的县官名单,他已无能为力了。
“张巡?是何出身?”
“回圣人,是开元二十九年的进士。以太子通事舍人之职外任县令。”韦见素知圣人想问的是什么,遂又补了一句,道:“他非世家出身,与安禄山并无过节。”
说着,韦见素从袖子里拿出了几份口供,递了上去。
那位真源县令张巡做事十分仔细周全,口供详实,逻辑清晰,这几份证词其实有着很强的说服力。
但李隆基看都不看,目光只盯着韦见素的脸,要看透他到底揣着的是何心思。
如今李隆基的治国之道,只管用人,不管视事,那么多文书看起来复杂,而看穿韦见素则容易得多。
韦见素微低着头,目光落在李隆基脚前三寸的位置,坦荡地接受着这种审视,以示并没有私心。
如此一来,李隆基没能以天子之威压得韦见素退缩,场面反而尴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