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香一边将包袱皮搁在腹上细细叠,一边又去擦冒出来的眼泪,“还有林郎君的信呢,几日一封,我家娘子找不见您,一见来信就愁哭一场,那日崔娘子在我们娘子跟前坏嘴,叫她知道您过得这样不好!去岑家问您的消息竟问不出个头绪!逼得我们娘子在长街上守着校书郎下值,也是我们娘子性急了些,一通话把校书郎也说红了眼,他倒是知道您在这,可他既知道您在这,怎么能让您在这呢!?”
“六舅舅在家里说不上话,守住自己的日子都勉强,不好叫他担着我。”明宝清也被蔻香这番话说出了眼泪,问:“二娘去岑府,可瞧见邱嬷嬷了?”
她第一问的居然是一个老婆子,这叫蔻香很纳罕,也很动容。
“没有,邱嬷嬷还在府里吗?我们只瞧见了一位瞿嬷嬷,说是二夫人身边的。”
明宝清眸光稍黯,思忖道:“邱嬷嬷没有子嗣,不过有几个侄儿,可府里合该给她养老的,六舅母应该会安排好吧。”
蔻香正要催明宝清看信,却见蓝盼晓给她递茶,忙起身接过,连声道:“罪过罪过,叫夫人给我递茶。”
她当即掀盖浅啜一口,很是意外,“竟是满口清香呢。”
“只是嫩竹叶芯子,家门口摘的。”蓝盼晓勉强一笑。
“那我得跟夫人讨一些,好带回去给我家娘子也尝尝。”
说罢,蔻香瞧着明宝清,把那沓信往她跟前推了推。
第027章 我心昭昭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那一沓信上, 蔻香说:“我们娘子都在角上写了收到的日子,明娘子可以依着顺序来……
明宝清指尖点拨,直接拣出最新的一封来看。
林三郎的字一向精熟俊秀, 可映入明宝清眼帘的却是一封运墨草草的信。
他没有得到回音, 慌乱无措的情绪全铺在了信上。
这信不知道是在路途上浸了水还是淋了雨, 亏得林家用的好墨, 不会糊散,只是如泪痕一般晕开了些。
‘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
明明是明宝清眼下难与他相配, 可他却反过来担心她的情意会如秋风扫尽夏炎般淡漠下去。
明宝清在心底叹了口气, 伸手将那一沓信拢到膝上,一一拆看。
‘汝从不汲汲于荣名,亦不必不戚戚于卑位。’
‘《淑真训》有言, 贵贱之于身也, 犹条风之时丽也;毁誉之于己, 犹蚊虻之一过也。’
‘我心昭昭, 仍贯之,如之何?’
‘盈缩卷舒,与时变化, 人生各有所乐兮, 吾独好与汝同修!’
他言语间没有丝毫退缩,反而一封封愈发坚定, 像是有什么意志催逼着他,那意志强一分, 他的心也就强一分。
明宝清一语不发地将信收好, 蔻香看看蓝盼晓,又看看明宝盈, 她们都不问。
蔻香忍了又忍,到底是如邵二娘一般的直爽性子,一口气喝光了茶,问:“明娘子,如何?”
“林宅好些日前已经有家仆回来扫尘了。”明宝清这消息还是从朱姨口中得知的。
蔻香连连点头,道:“是啊,林公子约莫这两日就能来京了,说不准已经在路上了!”
“那信是林宅的仆人送来的吗?”明宝清又问。
蔻香一怔,摇摇头道:“不是,是一个林家某个椒豉行的脚夫。”
明宝清稍微挥了一下手里的信,道:“他信中未有只言片语提及父母家族,林宅的仆人看来也并非他所掌控,我与他之间前缘难续。”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垂着眸子,没人能看清她的心绪。
蔻香虽不那么老练,可她生在宅院重门里,看多了人心世故,有种直觉堵着她的口,叫她说不出话来替林三郎分辨。
铜钱串推来让去的,还是留了两捆在桌上,众人送蔻香出去。
“我很好,让二娘子别担心我,有什么事儿就写信给我。”明宝清说着顿了顿,目光沿着院墙眺望出去,又转过眸子望着蔻香,“话说,酿白河上游可有你们家的庄子在?”
蔻香想了片刻,道:“有啊,不过是四房的庄子。”
“四房,是二娘子的小叔,邵司丞那一房吗?”明宝盈记这些官职可比明宝清还要清楚。
蔻香点点头,道:“不过七郎君已经不是太府寺的司丞,而是少卿了。”
“真是年轻有为。”明宝清的夸赞点到为止,蔻香面上也没多少与有荣焉的表情,只因四房是庶出,与大房关系平平。
太府寺与司农寺的官署相近,邵七郎又做到了少卿之位,照理来说请他打听一下明真瑄和明真瑶的情况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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