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明宝盈在静宁观吃得太好,好得都叫她有些心慌了,当她说只要素面就可以,那老嬷嬷硬声硬气道:“吃你的吧,就你还能吃得了多少?”
抱着绿豆从街市口穿过时,明宝盈看见一位女官手举布告骑马而来,她好奇地站定,看着那位女官翻身下马,展开布告通读一遍后,又令人张贴在板上。
在皇城中,张贴布告不是什么新鲜事,昨日明宝盈还见到一张告知圣人将于六月莲花节那日开放城郊皇家别院金鳞池南苑的布告,意在与民同乐。
那张布告一出,街市口可谓是人头攒动,百姓们喜不自胜,奔走相告,哪像今日这布告,只引得众人偏了一下头,驻了一瞬足。
不过明宝盈不一样,她直直朝布告走去,仰视着布告上的每一字。
‘于永崇坊设女学,以考取录。’
‘三甲得五十银,前二十免除束脩。’
‘身家清白者皆可参试。’
明宝盈站了太久太久,久到武侯都开始狐疑地瞪着她,驱赶她走。
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件事,直到那冷刀在她眼前一撞,她才抱着绿豆袋跌走了几步。
“啊老人家,对不住。”她恍惚间险些撞到了一个老者,连忙侧身避过,继续穿过街市要回静宁观去,不曾留意那老者惊愕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冯叔刚从坟典行里买了春闱前几名的卷子,明宝盈打他跟前擦过,叫他捏着试卷一时怔住,刚想辨一辨清楚,就见林千衡撩开车帘伸手接卷子。
冯叔连忙收回目光,将卷子递给林千衡。
林千衡丝毫不察,粗粗一览手中试卷,下了论断,道:“十三郎的确是不及人家,不过他年岁还小,也不急。”
冯叔心不在焉地附和了几句,觑着明宝盈的背影。
她似乎怀抱着什么东西,所以微微佝着背,靛蓝的布条缠裹着发髻,垂在肩头,从背影看,只是个单薄了些的寻常女娘。
冯叔想起方才匆匆一瞥时,她面上那种满是表情迷茫困恼的神色。
‘可怜呐。’
冯叔在心里发着慈悲,又想起前日送种子给明宝清时的情景。
明家的那个小小女娘高兴地像是天上掉银子了,笑眯眯地请他坐下喝茶吃,一口一个‘冯翁翁’‘冯翁翁’的叫着。
明宝清出言纠正她,冯叔替明宝锦捏一把汗,却听明宝清只是觉得在冯叔和冯翁翁这两个称呼之间差了辈分。
其实他这样的人,仅仅只是在下人堆里有些脸面。
‘冯叔’不过是府里郎君、娘子们看在他是经年伺候的老人了,算是给脸面的一个叫法。
论上他的年岁,这小女娘是该喊一声‘翁翁’了。
‘可怜呐。’冯叔又大发感慨,‘明家的小娘子们竟都把自己当做和我一样的人了,唉。’
第030章 蓝草
每当槐花花期来临时, 陶家染坊的院中总是扬着黄绿、嫩绿的布帛绸缎,有时候没地方晾,杆子就会撑到门口去。
若是晴好有风的日子, 那些布帛绸缎就会在风里高高扬起, 翩翩落下, 像是山的波浪或者是风的颜色。
因为陶家刻意种植的缘故, 蓝草可供采摘的时期比槐花长很多。
除了低阶官员的官服以蓝绿居多这一缘故之外,蓝草染色经久耐用,还有驱虫消炎的效用, 蓝色是平头百姓少有的几种可以穿得起的颜色。
侯府的庄园里也有种蓝草, 明宝清虽只巡过两次蓝草田,但每年都能在账册上瞧见蓝草的进项。
“蓝草,不是可以一年两摘甚至三摘的吗?”
出来监工的陶老丈上下扫了她一眼, 表情有些鄙夷。
他的儿媳陶二嫂是个笑面人, 正准备打圆场, 又听陶老丈没好气对明宝清道:“你知道什么?!”
明宝清想了一想, 据实答道:“我不知道蓝草的习性,只是依据账上出入可知,蓝
草最多时一年可三采, 端午后一采, 立秋一采,寒露一采, 不过卖价稍有不同,立秋时采的蓝草称作优叶, 可代税征, 不过大多是年份还是只有两采的。”
“不一样的。”陶老丈俯身细细整理草叶,将它们一叶一叶的捋好, 堆在竹编筐里,道:“你说的那种蓝草应该都是贵人庄子在种,我这小门小户的买卖,哪弄得来?”
“您可有试过去弄?”明宝清问。
陶老丈直起身,鼓着一双牛眼看明宝清,警惕又困惑。
“老朽是有什么地方招惹小娘子了不成?竟要这样陷我于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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