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夫子与孟外郎来了,让他出来见客。”文无尽说。
游飞有些慌了,恨道:“邵阶平说我什么了?我,我真的都忍下来了。”
他的确都忍下来了,反而是邵阶平没忍住,言语间被卢老夫子听出了端倪,今日就打发儿子来问这件事的。
卢小夫子为了核实这件事,就去找了孟容川。孟容川虽对游家的事情全盘知情,但毕竟是听说而已。
倒是孟老夫人气呼呼用拐杖戳地,一番话下来,地砖都要裂了,她赌咒发誓,游飞的确被邵家害得家破人亡。
孟小果还在边上蹦跶,说当初游飞受不了变故离家出走,才会路上救下了他,否则他如今不知过着怎样的日子呢,孟容川收养遗孤,明明是好事也要成坏事了。
一想起这事,孟老夫人又是一声长叹,连声道:“阿弥陀佛。”
卢小夫子这是头一回来明家,游飞下学时常是文无尽去接他,缴纳束脩是蓝盼晓和文无尽一并去的,所以卢小夫子一直以为游飞是寄住在姐夫家里。
但没想到,他竟然是被毫无血缘关系的乡人收留,且还带进城中,吃饱穿暖不说,居然还供他读书。
而且这一家子女娘也并非全是骨肉血亲,卢小夫子听罢她们的来历,又听她们说起苗娘子,抑或义愤填膺,抑或垂泪怅然,哪个不比邵阶平情真意切呢?
唯有明宝锦呆呆的,站在门边听着瞧着,不敢进去。
卢小夫子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长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游飞的肩头,道:“委屈你了,今日是老夫子着我来问的,到底是他耳聪目明啊,我将这事告诉他,他也要恼自己教出这么个品行低劣的学生来!”
“怎么能怪老夫子呢?”
游飞摇了摇头,眼角余光瞥见明宝锦半个身子消失在门边,他怔了一下,送走卢小夫子后就满院子找明宝锦。
她不在屋子里,也不在院子里,菜园里没有她,厨房里也没有她。
游飞转了一大圈,忽然听见上头有人轻声说:“在这里。”
他仰起头后踱了几步,就见明宝锦正坐在屋檐上,抱膝看着他。
两条长辫子辫子挽了起来,像蝶翼般贴在脑后,她就一只轻盈的蝶,落在屋瓦上也不会踏碎。
“等我啊。”
长梯摆在墙边,游飞长了身骨,颇有些份量,提了气才敢沿着屋脊走,轻手轻脚在明宝锦身边坐下。
到上头来才知道视野有多好,这院里的景简直一览无遗。
明宝锦就看着游飞这个院跑那个院,那个院跑这个院的,像只追着耗子胡撵一通的多事小狗。
“这好地方,你都不带我上来玩啊。”游飞说。
明宝锦觑了游飞一眼,见他眼睛里还留着一点红,话到嘴边,又跟烟似得散了。
屋顶上风大,吹得明宝锦那双辫子都舞动了起来,游飞歪个脑袋替她挡风,眼珠左看右看,笑道:“瞧,三姐姐和孟阿兄在前门说话呢。文先生陪着蓝姐姐在屋里绣花呢,师父,师父呢?”
明宝锦拿下巴朝西跨院挑了一下,道:“同大姐姐往厨房去了,他们俩太累了,都起迟了,可这时候吃早膳,午膳不知道还吃不吃得下。”
“吃得下,大姐姐过会去官园里,师父肯定要跟上,这一阵逛下来,铁定就饿了。”游飞忙说。
明宝锦点了一下头,游飞见她又不说话了,总想说点什么逗她,只才冒出‘诶’来,上下嘴皮子就叫明宝锦一捏。
游飞也不挣扎,眨着眼看明宝锦。
明宝锦看着他的眼睛,道:“不说话也可以,不快乐也可以。”
她慢慢松开了手,游飞的嘴一时间还是撅着的,像只小鸭子。
明宝锦不由得笑起来,她一笑,游飞也笑,说:“同你在一块我很难不快乐啊。唔,不说话么,那我憋憋看?”
两人就安安静静在屋顶上吹了一阵冷风,直到老苗姨一抬头发现了他们,不敢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叫道:“这大冷天的,你们俩在屋顶上做什么?这家里搁不下你们四瓣腚?”
明宝盈和孟容川从外院那一头循声往上看,见俩小小少年肩并肩坐在屋脊上,被老苗姨姨一吼,赶紧弓腰沿着屋脊往下走,身前是蓝天白云。
“都道无人知我愁,若有人知哪来愁?”
明宝盈笑看屋檐上的两人,回过脸来的时候,见孟容川正在看她。
真是奇怪,不看他的时候,他的眼神柔软多情的像春水,看向他时,他反而敛了敛,春水还是春水,只是无风平了波。
“怎么了?”明宝盈问,他从刚才起就一直有话没说尽。
孟容川轻声问:“你弟弟在公主府上不大好吗?我打听了一下,只是他进了公主府,全然不归司农寺管了,而是公主的私有了。”
“是我娘说的吗?”明宝盈缓了一会才道,“她,她找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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