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鸾指了指烂糟糟的纸人,垂头丧气地道:
“纸人破了你也看到了,我这几日浑身都没有力气,怕是快要魂飞魄散了……”
“即刻随我回蓟县。”顾昔潮严肃起来,正要召来身后的亲卫备马。
她的声息轻微,像是已经十分虚弱:
“我在宫里那么多年,都看不到春山桃……万一这就魂飞魄散了,下一辈子都看不到了……”
“你等着。”
于是,他还是纵容一般地,将纸人放在一处有树荫的岩石上,独自朝那山头走去。
他逆着人流穿梭过去,示意身后的亲卫不必跟来。
行至坡上,大雪弥漫,野桃林杳无人迹。一树桃花正开得烂漫。
顾昔潮攀上最高的树梢上,折下一枝开得最好的桃花,飞身从树上跃下。
落地之时,他的背后袍角飞扬,大片的花瓣随着摇晃的树枝簌簌往下落,与周遭的大雪连绵一片。
身手不如少时了,征战四处时落下不少伤病,如今连折一枝桃花都比旧时慢了许多。
他出神地看了一会儿手中鲜嫩的桃花,雪白之中透着浅浅的粉,可以看到细细的脉络。
有时候,他忆及从前,神思恍惚,会记不起当日自己走进那处暗昧丛生的荆棘里,到底是为了解救被困住的她,还是为她折下一枝花。
良久,他的视线穿过眼前垂落的白发,他感到后颈一片冰寒。
那不是雪花,是一把刀刃,正架在他的颈侧。
此地远离人群,他孤身一人,被劫杀也无人知晓。
顾昔潮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胡茬脸,皱了皱眉:
“这就是你报仇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