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 两抹身影一前一后从树荫下走出。
前者垂手握弓,明丽日光洒落在一身飘逸的烟青学服之上,只衬得温文尔雅的少年如万条寒玉,清介有守。
后者右手牵两匹高头大马, 左手虎口掐着两只死
雁的雁颈, 新鲜的血顺着少年指尖一滴一滴落下。
若说前者似光, 那后者便似影。明明不逊前者的姿容, 相同样式的烟青学服穿在后者之身, 却仿若被林中烟气沾湿,和着那双深邃阴沉的眸,恍如一尾蜿蜒游弋在暗处的青蛇, 伺机噬人。
待这两人走到跟前,刚刚还擒着祝虞的学子不自觉因这气势往回退了退, 站到了另一个学子身边,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质疑道。
“林樾,你怎么在这儿?今日是我们青阳斋上射御。”
青阳斋的两人怎会认不出眼前之人。
之前便听闻祝虞与林樾关系非比寻常,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林清樾微微勾起唇角,坦荡道。
“许教谕应允我能随时带玄英斋学子来后山练习。”
“凭——”
两人中一人便是一点也看不惯林清樾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 明明不过是个被家族抛弃的棺材子,有什么可神气的?
可他刚张口,另一个人就怕他自取其辱地打断了他, 小声扯着衣角道。
“林樾是射御艺长,许徽看重得很, 你忘了?”
忘了。
毕竟书院有女子谣言之前,便是林樾的身世在被所有人嚼舌根。
听多了, 他便以为自己也能把林樾这个名字踩在脚底。
“阿虞,我和梁兄去拾柴的功夫, 可是发生了什么?”
两人就见林樾走到祝虞身边,微微俯身问道。唇边挂着温柔的笑容,但那握弓的手却没有松懈下劲的模样,好像只要祝虞说个什么不好,这弓便能霎时再现刚刚的杀意。
他们心中一紧,忙不迭盯向祝虞,眼中全是威胁。
——若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是女子,就给我老实点!
可祝虞却全然视而不见,指尖一抬,指向二人,如实相告。
“他们非说我是女子呢,只因马鞍上沾了血迹。”
“血?”林清樾微微挑起眉头,“那不是我刚刚射雁时,那雁落到上面沾上的么?”
青阳斋两人眼睛都瞪直了,他们看看还在滴血的雁,又看看信口雌黄的林樾,这才明白这三人早就是一伙的了。
“哼,是不是女子验明正身就是了,你们帮她掩盖能掩盖多久?”
林清樾微微敛眸,笑意还在,眸光却冷。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非亲非官,凭何让人为一个未经证实的说法验明正身?”
“若怀疑,还请拿出实证才是。”林清樾说着将弓斜背,看向梁映,梁映便将手边被一箭串起的双雁举了起来,林清樾抬起指尖就近从梁映手腕内侧抹过一滴雁血,又走到马鞍旁边。
“据说人血是咸的,和雁血必然不同。既然二位如此笃定,不如验证看看?”
“你要我去尝马鞍上的血?!”青阳斋的人听了,明明未做,却好像已经受了奇耻大辱,一把想将林樾举在他面前带血的指尖拍落。
可林清樾的臂力和步伐,又岂是他这般文弱书生能比上的。
他自己踉跄一步,差点一只手就要按到马鞍之上,他生生后退,一屁股坐在咯人的石滩上,也没敢让自己的手碰上马鞍。
另一个人眼看惹不起,忙将地上的人搀起,双双不甘心地离去。
确认人走远,祝虞装作风淡云轻的笑容才缓缓塌陷。
“多谢。”
祝虞颤动着双唇,这两个字已经不足以表达林清樾和梁映两人今日对她的恩情,可她却也实在不知道别的该说什么。
林清樾正从祝虞的马上将马鞍卸下,看着祝虞白日下愈显糟糕的脸色,便知道是她女子月事不好过。
她抬脸看向梁映,“梁兄,刚刚那有片竹林,烦劳你挑个大些的竹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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