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叹了口气:“一间便一间吧。胡儿, 将我那箱笼搬上楼去。”
王胡儿应了一声,背着箱子上楼去了。走前还回过头, 满脸堆笑地朝宁和身后拱拱手:“嘿嘿,师兄,那我就上去了。”
宁皎抄手站在那儿,一脸漠然,并不怎么理他。
宁和看在眼里,又叹了口气,将房钱付了,回过身道:“阿皎可饿了?不若在此用过午饭。”
宁皎这才点了点头,说好。
二人于是选了处窗边矮桌坐下。
此时距他们回到大赵境内,已过去月余时日
。从番南进大赵,番南在西,而相州地处东南,一路过来需得先过青州,再往东横跨怀、益、通三州,几乎从大赵整片腹地横穿而过才能抵达。若以凡人脚程,少说也得走上半年。但换做宁和等修士,急赶之下数日便能奔至。
之所以走了这整整一月,还是宁和过青州时听一路遇客商所言,说青州小行山中有妖兽作乱,有山村阖村而殁,于是转道去了一趟,在那山里斩了一头虎妖。
当时宁和一番寻找,正撞见那虎妖趁夜袭人村庄,当即提剑上前与之相斗。
那虎妖本领虽远不及人面鱼、淮女等大妖,却身具一种神通,能化作飞沙遁逃,山林之中甚是难捉。宁和初时不防叫它跑了,只得一番苦追,这才耽搁了这许多时日。
至于那王胡儿,宁和既受了淮女所托,自然不会丢他不管,便一路将这头狐狸带着。王胡儿那客栈在那场大火里烧了个干净,无处可去,又害怕别的妖来寻自己的仇,自然也只能一路跟了来。
只是比起才刚能化人形不久、最初连说话也不怎么流利的宁皎,王胡儿这头公狐狸已经在这人世间混了不知有多少年,一身毛病实在不少,也不知都从哪里学来。才几日相处下来,宁和便发觉他虽不至于大奸大恶,可什么贪财好色、好逸恶劳、总爱占些小便宜之类的坏习性简直数不胜数。
宁和从前最是不喜这样的人,后来年纪渐长又当了教书先生,知道这世上人有百样各有成因,强求不来,脾性才逐渐宽和。
只是这王胡儿如今成日跟在她身边,宁和看他那油里油滑、坐没坐相的样子实在碍眼,有时难免说上两句。后来知道他能化人形已有百年了,居然连大字也不识得一个,索性从此教宁皎时,也叫他在一旁跟着学。
王胡儿最初学得面有苦色,硬坐了两天,又忽然变了副态度,只说宁和既然教他识字,便也是他的老师,还成日试着管宁皎叫师兄。即便宁皎从来也没应他过,他也乐此不疲。
宁和性情使然,不欲跟他计较,无奈之下也就随他去了。但宁皎却素来是个冷硬的,从前还是蟒时就没什么好脾气,一路只视这王胡儿于无物,连目光也不曾瞥过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