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看那本册子时,荣蓁便已经“见”过慕容霄,可彼时画上人蒙着面纱,而此刻慕容霄的面容清清楚楚地映入她眼中,他脸上有种不见天日的苍白,而身上的月白色衣衫衬得此人不带任何欲/望色彩,若不是知道他是慕容霄,倒会以为这是养在深阁中的病弱公子,也像是冰雪中雕刻的美玉,可他坐在轮椅上,腿上覆着的薄毯,都在昭示着他身体的不足,白玉微瑕,让人在心底叹息一声。
韩家令连忙同此人行礼,“见过少主。”
荣蓁也跟着一众人拱手致礼,慕容霄淡淡道:“不必拘礼了。”
韩家令躬身道:“少主来得正好,方才第一轮已经比过,您正好观战一番,选出最终人选。”
慕容霄却道:“不必了。”
韩家令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慕容霄不悦地看了她一眼,“我说不必麻烦了。”他看向任宜君,“你的功夫还算不错,你便留下吧。”而后他又朝人群中一指,仿若无心之举,语声极淡,“另一个便是你吧。”
众人向荣蓁看过来,惊愕,艳羡,嫉妒皆有,就连荣蓁自己也难掩诧异。
就这样定下了?沐雁心中不平,看向韩家令,韩家令也被他的随意之举惊住,而后笑着提醒道:“少主有所不知,方才只是第一轮比试,且这沈嫆还未参与。少主不如再看看。”
慕容霄微微抬起头来,淡声道:“你是在质疑我的决定吗?”
韩家令忙道:“小人不敢,少主误会小人了。”
慕容霄语声里不带任何情绪,可却透着压迫,道:“不论选谁,结果都是一样的。我说的话,你照做就是。”
沐雁心意难平,可见韩家令丝毫不敢违逆慕容霄的决定,便 知此事已成定局。她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万万没想到荣蓁连比试都未参与,便成了慕容少主身边的护卫,这天下怎会有如此幸运之人?
慕容霄匆匆来去,比起这府里的人,他像是最不在意这护卫人选是谁。
飞鸾也没想到这慕容公子行事这般不循常法,但荣蓁能入选,已是最好的结果,她同荣蓁道喜,“恭喜沈护卫了。”
周围人也同任宜君道贺,或真或假,至少面上维持着最后的体面。而沐雁走到她的身边,言语之中藏不住的嫉妒,低声道:“沈护卫真是好运,连剑都未碰便成了少主身边的护卫。不过,方才少主说的话你可明白?不论选谁,结果都是一样的。”她靠到荣蓁耳边,“有运气固然是好,但若只有运气,便成了催命符,你猜自己能在龙潭虎穴中活到几时?”
荣蓁无视她的挑衅,“多谢提醒。”
第041章 棋子
眼见这边剑拔弩张起来, 吴芊连忙上前将沐雁拉住,在她耳边低声道:“这是少主选的,与沈姐姐不相干的。沐姐姐别生气了, 其实做个普通护卫也是好的。”
沐雁不曾想她竟为沈嫆说话,将她一把推开,讥讽道:“不过几日功夫,就一口一个沈姐姐, 怎么, 知道她被少主选上,你也想着巴结讨好了?”
沐雁说完便离开了演武场, 吴芊看了荣蓁一眼,面带善意地笑了笑, 而后又追了上去。
荣蓁既被选中, 便不能继续住在原本的客舍,她刚回到房中,便有人将她的东西收拾好,几位侍人道:“沈护卫如今被安置在内苑, 若有缺少之物, 告诉我们便可,府上皆会为您补足。”
荣蓁同她们道了声谢,而后随他们一道去了内苑。按她先前所知,慕容斐等人都在内苑居住,只不过荣蓁到了内苑才知道这里守卫有多森严,纵不能比禁宫中,也相差无几。而单是慕容霄居住的苑落便宏大无比, 亭台楼阁依次林立。
荣蓁被引到一间房前,她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房中已经有一人了,正是今日同样被选中的任宜君。
听见有人进来,任宜君抬头看了她一眼,却并没有说话,只擦拭着手中的剑,一派孤寂的模样,倒像是个武痴。
侍人替荣蓁铺着床榻,她环顾着房中陈设,这里比之原来的客舍更奢华也更宽广些,两人的床榻之间由一扇屏风隔开,互不打扰。
侍人已经将床榻铺好,同荣蓁二人道:“小人名唤司琴,从今日开始,沈护卫与任护卫的饮食起居便由我二人负责,少主一向爱洁,身边人也是一样,二位每日换下来的衣裳会有人拿去浆洗。平素除了要去演武场习练武艺,还会被安排到少主门外当值。少主若是要出门,也会安排护卫同行。月俸每月初一发放,夏日房中会供冰,冬日会供暖炉。四季衣裳皆有准备,按二位的身量尺寸定做,过年也会有赏银。若有不明白的地方,便直接问小人便是。”
荣蓁拱手谢过二人,司琴笑着退了出去。房中任宜君沉默不语,荣蓁也算清净,她在榻沿上坐下来,却被脚榻上一处剑痕吸引住目光,她弯腰去触摸,这剑痕并不是新的。而后她又看向木窗,伸手去推,却发现窗户竟是钉死的。
许是她这边动静大了些,任宜君出声提醒,“不要白费力气了,这房子里不止这一处剑痕。”
原来她也察觉了,“刺客曾藏匿于此吗?”
任宜君只道,“原本住在这里的人也死了。”
原来如此,这倒是解释了这房里的古怪。不过,慕容氏究竟做了什么,这样害怕旁人的报复。
荣蓁本以为自己还会有很久才能接触慕容霄,可没想到这么快便轮到她与任宜君当值。
她们二人守在正厅门外,侯家令引着一位郎中进来,同慕容霄见礼,道:“少主,许郎中今日过来为您诊脉。”
只听慕容霄嗯了一声,而后伸出手来,许郎中隔了一张绢帕为他切脉,双手诊过之后,许郎中叹息一声,“少主必定是没有将老朽的话放在心上,半月过去,少主的脉象仍旧亏损得厉害,脉涩凝滞难行,寒气过重。想必老朽所开的方剂,少主也未按时煎熬服用。上次老朽对少主的断言如今亦不会改,再这般亏损下去,不出两年,少主便会……”
侯家令忙道:“许郎中这话是何意?您可是姑苏城医术最高超的医者。”
慕容霄道:“我自己的身体如何,我心中有数。那汤药太苦,多活一日,少活一日,又有什么分别。我有些乏了,来人,送客吧。”
府里人就连慕容斐都对他无计可施,侯家令也不敢违背,只能好声好气将许郎中送出去。
她们几人的谈话落入荣蓁耳中,她面色未改,心中却对方才这消息感到震惊。这慕容霄当真是没几年好活?昨日瞧见他的面色,的确不太好。不过他这一死,整个慕容家便成了慕容斐的吧。
白日很快便过去,旁的人来接替她们二人当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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