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派贺掌门出声道:“慕容盟主已经为了逍遥派之事尽力了,这些年对诸派的困境多伸以援手,裴掌门这番话传到江湖上,岂不让人心寒?”
其余几派掌门并不多言,静观其变,对她们而言,不论这武林同盟是齐心协力,还是分崩离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日究竟是哪边声音更高。
裴掌门站起身来,质问道:“今日慕容盟主总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武林中人做事,究竟是按武林的规矩,还是官府的规矩,若是后者,那我们何不早早解散了!”
只听主位上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诸位在我慕容府是为了解决此事,何必为了一时口舌之快,而伤了两派和气。”
裴掌门冷哼一声,“看来,今日的事倒是不必再谈了。”
裴掌门作势便要起身离开,二位护法也跟随其后,这显然不给慕容霄颜面。
慕容霄站起身来,一身墨色外袍显得神色愈发冷凝,他睨视着几人,“我既然居盟主之位,自然是要为武林中绝大多数人负责。逍遥派今日若是要离开,我慕容霄不会阻拦,但有些话也请裴掌门牢记,裴少主的事并非江湖恩怨,被她杀了的也不是江湖之人。莫要混淆视听,从今往后,你逍遥派大可找官府中人寻仇,我慕容府绝不干涉!若有门派想帮你,可以修书一封,脱离武林同盟,我亦不会阻拦。”
慕容霄此话一出,掷地有声,裴掌门停在原地,骑虎难下,恰巧在这时,秦不言走了进来,她笑了笑,“诸位都在啊,看来本官来得正是时候。”
裴掌门被秦不言挡住了去路,愤愤回了座上,秦不言侧过身去,荣蓁出现在众人面前,玄色斗篷下是一身青色衣袍,她就那样立在正堂中,身上透着些不易接近的冷意。
秦不言在旁道:“武林归属朝廷管辖,不需本官多言,已是默认的事实。我身旁这位荣大人,官居正三品,乃是陛下亲派来调停纷乱的,诸位若是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荣大人自会秉明圣上。”
荣蓁的眼神停留在慕容霄的身上,一别经年,他似乎变了许多,面上寒霜未解,眼神里也透着漠然,荣蓁望着慕容霄,一字一句道:“不必了,慕容盟主已经把话说明白,方才本官在门外也听得清楚,这既是慕容盟主的态度,也是本官的态度。逍遥派的人犯了事,理应按大周律法处置,若想为那罪人减轻罪刑,也要按大周律法来,绝无轻轻放过的道理,不然,寻常百姓岂不是人人自危,武林一向秉承侠义,若是为了自己才喊出侠义二字,张口闭口江湖规矩,置寻常百姓的生死为儿戏,那将不只是朝廷和武林,而是天下共诛之!”
第131章 无言
荣蓁话音一落, 正堂中顿时没了声响,她见状继续道:“今日之事,既然是与逍遥派有关, 不如便请其余掌门先回去歇息,本官同裴掌门有话要说。”
荣蓁此言一出,倒是让一些观望之人生了些胆怯,没有人会以为身负绝世武功便可以和朝廷作对。
崆峒派的贺掌门先起身走了出去, 而后其他门派的掌门人也慢慢离开。裴掌门看向那些人的背影, 拳头慢慢收紧。
荣蓁看向裴掌门身后,“二位护法也请先退下吧, 这里是慕容家,没有人会在这儿杀人。”
那两人看向裴掌门, 裴掌门亦不知晓荣蓁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她倒也想瞧瞧,抬手让她们先离开。
荣蓁停在裴掌门面前,常年在官场上,举手投足之间多有几分压迫之感, “裴掌门, 你一心想着把局势搅乱,让其他门派受你迷惑,而后脱离朝廷控制。可是你今日也看到了,其他门派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便能鼓动。方才我让二位护法离开,自然是有我的道理。若是没记错的话,裴掌门从前便是逍遥派的右护法, 前任戚掌门死于慕容盟主之手,你立刻便带领逍遥派与之割席, 坐上了掌门人的位子,这些年,你可曾想过要为那个戚掌门报仇?”
若非知晓荣蓁与慕容霄的纠葛,秦不言险些以为荣蓁是得了陛下的指示,来挑拨慕容霄与裴林霜内斗的。她看了慕容霄一眼,慕容霄倒是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因为这些话而起什么波澜。
裴林霜脸色涨红,“你这话是何意?前任掌门与慕容家的私怨是早就结下的,她们二人比武之时也早就言明,死生有命,不由旁人寻仇。怎么如今倒是将这不义之名栽到我的头上?”
荣蓁冷笑一声,“是吗?那我想问裴掌门,你做右护法时,前任掌门对你可还算信任?又是否有何不满?”
裴林霜冷声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莫要使些阴谋诡计来诈我。”
荣蓁指着门外,道:“那裴掌门如何敢保证,你的位子不会被那两位护法之一所取代,昔日你是如何上位的,就不怕旁人如法炮制,令嫒杀了人,你又有心包庇,只要她们敢做,给你编织一套不仁不义的骂名也不是难事。或者你也可以试试,我若是代表朝廷出面,找她们其中一人清理门户,她们会不会把你踢出逍遥派,又会不会为了你而向本官寻仇?”
裴掌门心中的恐惧逐渐放大,她看向荣蓁,“你是如何知晓这些的?”
荣蓁却笑而不语,裴林霜忽而出手,试探她的武功,荣蓁侧身躲过,而后运起内力,施展逍遥派的掌法,裴林霜难掩震惊之色,还未缓神,却另有一人在她背心劈了一掌,裴林霜连退几步才稳住身体,荣蓁侧眸望去,只见慕容霄的手适时收了回去,隐在宽袍大袖之间。
裴林霜的眼神却死死盯住荣蓁,“你是怎么习得我逍遥派的掌法?”
当初荣蓁隐匿身份与慕容霄成婚,婚宴当场,慕容霄便拆穿了慕容斐和逍遥派戚连钰的勾结,而这场婚宴裴林霜也在场,可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忘记了荣蓁的脸。
荣蓁的掌法还是慕容霄教授的,当初为的是迷惑慕容斐,今日却凑巧能够用到,荣蓁半真半假道:“不止你逍遥派的功法,朝中多的是高手,制服你,取代你的位置都不是难事。我劝裴掌门识时务些,你并非只有牢中那一个女儿,当初双方动起手来,也是死去那人主动生事,我可以在大周律法容许之内保她不死,只是牢狱之苦不能免,裴掌门可以回去好好想想,若是想通了,早些答复本官,莫要做些让自己后悔莫及之事。”
这话却也没得商量,裴林霜拂袖离去,等人走后,秦不言击掌惊叹,“也难怪陛下会让荣大人过来,几年不见,您这洞悉人心的本事真是让人望尘莫及。”
荣蓁瞥她一眼,“你我之 间还是少些奉承。”
秦不言顿时笑了,而后看着荣蓁,又看向慕容霄,道:“荣大人今日是要歇在府衙中吧,我这就回去让人收拾一番。”
秦不言识趣地先离开了,如今正堂中只剩荣蓁与慕容霄两人,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荣蓁看向慕容霄,一晃五年,他眉眼依旧,只是不像从前那般含情脉脉地望着她,眼神里多了许多她看不懂的内容,荣蓁道:“方才,多谢了。”
慕容霄定定地看着她,良久才道:“不必谢我。”
荣蓁偏过头去,她的确有话想对慕容霄说,可却不知如今那些话出口,对他还有无意义,不知是不是快要下雨,房内压抑得紧,荣蓁道:“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她本以为慕容霄会拒绝,可他却没有,只是走在了前面,荣蓁跟着他走着,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从前她住过的地方,也是他年少时的居处,院中很是安静,落叶铺在石凳上,慕容霄停下步子,“你想说什么?”
荣蓁望着他的背影,今日还未瞧见他时,便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旁人对他的挑衅,也让她起了一腔怒火。
可到了这里,只有她们二人独处之时,荣蓁却只能问一句,“这些年,你可还好?”
慕容霄没有回头,他的脊背如修竹一般,言语之间透着清冷,“好过又如何,不好过又如何,荣大人想问我的便是这些吗?”
荣蓁自嘲一笑,“的确不止这些,我知道是我负了你,你厌我恼我也是应当的,或者,我也早就不能牵动你的情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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