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是四边可以打开变成大圆桌的老款式,今晚他们人不算太多,没打开,简昕和林昱橦坐得很近。
他们要说悄悄话,所以又挨得更近些。
说完分开时,简昕的长发挂了一缕在林昱橦的胸针上。
他配合她重新靠近,她把发丝捋出来,四目相对都有些沉默。
简昕妈妈在这个时候端着装豉汁排骨的盘子,走过来,用公筷给简昕、林昱橦和张隽每人夹了一块排骨:“年轻人要多吃点才够营养。”
简昕垂头啃排骨,听见林昱橦说:“谢谢阿姨。”
欢声笑语持续到夜里九点钟,大家合力收拾好残羹剩饭。
陶哥推着陶教授回房:“您该休息了。”
简昕对自己要求很高,知道自己下星期进度会变慢,陪爸妈聊过几句,爬上他们的床,把薄被帮他们盖好:“晚安,我要去工作了。”
简昕妈妈拉住简昕:“曈曈,你喝米酒脸都已经红了,还能工作呢?”
简昕穿好鞋,比了个“ok”的手势:“做一点排列资料的简单工作,没问题的。”
她跑去接待室待了两个小时,酒量不行,被两杯米酒就影响了效率,做什么都慢悠悠的,找资料编号都花了不少时间。
十一点多钟,简昕摸着额头自言自语:“算了算了,还是明天再努力吧。”
关灯后发现,鲁教授书房还有灯光。
简昕走过去,陶教授一个人坐在轮椅里静静地看着书架。
她轻敲门板:“您怎么还没休息?”
陶教授抱着一盏夜灯,像个孩子:“嘘,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不知道陶教授究竟费了多少力气,竟然靠自己坐到了轮椅上。
一定很吃力。
陶教授身上的秋裤裤腰都是扭的,秋衣领口也歪斜着,毯子马马虎虎地遮住一条腿。
简昕帮陶教授整理衣领,头脑晕乎乎地给老人讲道理:“您今天坐了那么久的车,需要休息。”
陶教授说:“你们两个叫‘tongtong’的还真像,都是爱唠叨,小简呐,你帮我把那个标本拿下来吧。”
鲁教授的书架里也有摆放一些饰品,陶教授要看的那组标本,比较特别。
简昕能认出蝴蝶的种类,不像旁边的光明女神闪蝶那样昂贵,是很普通、很常见的迁粉蝶,通体黄色,外缘有黑边花纹。
说它特别,是因为这组标本制作得足够用心——
黑木底的大玻璃罩里,放了仿制的《断臂的维纳斯》石膏像。
落叶堆积在石膏像底,石膏上有几只迁粉蝶的站姿标本。
它们和缺少手臂的维纳斯一样不完美,翅膀皱巴巴地扭在一起,像枯萎的单瓣黄刺玫。
简昕养过翅膀残疾的金斑蝶,知道它们是展翅失败的迁粉蝶。
之前她看到,就觉得把这样的蝴蝶和维纳斯石膏像组合的人,一定心怀悲悯。
“这是橦橦做的,好多年了。”
老人枯瘦的手摸了摸玻璃罩,喃喃自语,“真的好多年了。”
陶教授说,这是林昱橦小学时做的。
那年大雨,几只刚羽化的迁粉蝶还没来得及展开翅膀就被雨水拍落,等他们发现时,这几只迁粉蝶正在水坑里挣扎。
“黄色显眼,我们以为是落花,走进才发现......”
林昱橦坚持把它们带回小白楼,每天用蜂蜜水喂养。
这几只坚强的残蝶活了十几天。
那时候林昱橦比现在话还要少,在他们去购买教具时沉默地跟着上车。
他在美术工具店里买了石膏像,做成了这个。
简昕没想到是林昱橦,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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