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父从来没提过。
如今李文雅说出来,陆明珠心神俱震。
是啊,那可是一场压倒性的屠杀。
鬼子是没有人性的,他们举起屠刀的时候,根本不管刀下是男是女是老是幼。
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
要不是李文雅提起,陆明珠根本想不起曾有那么一批铁骨铮铮的南洋华商,宁可站着死,不肯跪着生,以鲜血染红一心为国的人生。
陆明珠平时很不愿意回忆诸多抗日历史,因为心会痛。
心痛于前仆后继、悍不畏死的英烈们,用血肉铸就今日的太平盛世。
她冷着脸,俯视比她矮一些的李文雅,“李文雅,听你这么说,就更显得你舅公家可恶。你说他们不敢,我看他们敢得很,无视契爷的规矩,在矿上动手,葬送数十条性命,事后还不承认,找我给他们求情?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李文雅咬了下嘴唇,“是有人为了推卸责任就给舅公家几位表叔捏造罪名!舅公在电话里跟鸿轩说了,他可以保证,绝不是他们动的手。”
“难道契爷会冤枉他们?”陆明珠更相信管家的调查。
精明如贺云,他的管家自然有过人之处。
李文雅跺了下脚,“没说爷爷冤枉他们……不对!舅公说,是有人栽赃陷害,让爷爷相信是他们家做的,其实他们真的很无辜。听到舅公在电话里含糊不清的哭诉,鸿轩非常动容,也非常难受,不由想起小时候在舅公家享受的宠爱。明珠姑姑,您就帮帮这个忙吧,说服爷爷对舅公家几位表叔网开一面。您放心,谢礼很重,绝对让您满意。”
她别有深意地看着陆明珠。
都三十多岁了,还打扮得跟小姑娘似的。
仅着一身浅粉色的夏季运动服,露出来的玉臂长腿简直是增之一分则太肥,减之一分则太瘦,骨肉均匀,如雪似玉,白得闪瞎人眼,乌黑浓密的头发却只扎成马尾而非优雅高髻,五官精致明媚,眉梢眼角唇边颊上均不见一丝皱纹。
哪怕是出来晨练,也依旧戴着名贵珠宝。
一对有价无市的翡翠镯子。
通体莹透,翠绿欲滴,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李文雅出身于非常传统的南洋富商之家,自小见惯好东西,嫁入贺家后的见识更上一层楼,可所谓的好东西到陆明珠面前就显得不值一提。
陆明珠挑了下眉头。
聪明如她,何以看不出李文雅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意思?
过了三十又如何?依然青春正好,光华灿烂。
“谢礼很重?”陆明珠一阵轻笑,神态似极了贺云,“我不在乎什么谢礼,无论有多么贵重,对我来说毫无意义,我真不差那三瓜两枣。就目前调查出来的情况而言,我不认为他们是无辜的,要真是无辜就不会特意求上门请我美言,而是自证清白。”
他们就是证明不了,才想利用小辈。
真卑鄙!
就算达不到目的,也可以离间祖孙之间的感情。
有此猜测后,陆明珠把擦完汗的毛巾搭在颈间,抬脚欲行。
李文雅皱眉,斜身拦住陆明珠的去路,“姑姑,舅公毕竟是亲戚。娘亲舅大,祖母老人家已不在了,舅公对公公来说有很重要的意义。”
“亲戚又如何?”陆明珠反问她,“亲戚就能在契爷的矿上为所欲为?出了事让贺家背锅?如果我替他们求情,让契爷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谁为此送命的二十几个矿工主持公道?李文雅,你公公还在矿上处理矿难的后续工作,你
别在家里给他拖后腿。”
贺云本来就对贺兰够不满意的了,李文雅此举无异于雪上加霜。
即使是孙媳妇,也是贺兰这一房的。
她出面,真会让人以为是贺兰本人的意思,底下对他不满的弟妹不群起而攻之才怪!
中风偏瘫的死老头子够阴毒啊!
居然把爪子伸进贺氏庄园。
陆明珠越想越气愤,绕开李文雅,直接离开。
体育场那么大,不是非得踩着李文雅站的地方往前走。
李文雅羞恼不已,在陆明珠背后对着她喊道:“这是贺家的家事,我们就是不想家丑外扬而已,你怎么就说不通呢?”
陆明珠右手伸到背后摆了摆,“我姓陆,更不该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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