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一个人掉了十块钱。
被另一个人弯腰捡走。
钱没有刻名字,两个人都说是自己丢的钱。
你一拳我一脚,汗涔涔的廉价背心被扯得稀巴烂,被雨淋湿的头发抓成鸡窝。
有乘客说:“不就十块钱吗,至于么,这穷酸样……”
打架没有停止。
那两个人还一起打了阴阳怪气劝架的“无辜”乘客。
“你有钱,你给我十块……”
当然是没人给。
在北区,哪怕是一块钱的硬币,掉在地上,都有东西南北跑过来的路人追着硬币不遗余力地跑。
——“你想永远过这样的生活吗?”
——“他们为这个国家付出了一切,最终获得的是巡逻警察的驱逐。”
——“因为你没有站到被所有人认可的位置。”
——“他们不尊重你。”
——“他们看轻你。”
纪湛很会说服人。
知道生存在这里的人需要的是什么。
穷酸和一碰即燃的自尊心。
像是两个显著正相关的自变量和因变量。
在硬碰硬的比赛中,穷人的自尊心将所向披靡。
越坚硬的越易碎,自尊心也不意外。
三个人都打得头破血流。
被群众在下一站一同推出了车门。
现在的车厢空间空了不少,章驰得以挪到下车的门口,隔着随着车身滑动的玻璃,看清一场还没有罢休的争论。
车开走了,玻璃已经看不见了,最后一幕是穿背心的男人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也没能分出个胜负。
下车的时候雨更大了。
章驰遮住头疯狂地跑。
天气虽然对穷人和富人一视同仁,但穷人并不喜欢雨——从那些卷着被子到处乱跑的流浪汉可以得知。
能够住人的桥洞,或者烂房子的屋檐,都是在这里的“老人”才能够拥有的地盘,新来的流浪汉就像落水狗一样被踹着屁股撵走,摔在地上的,还会被人指着鼻子笑,踢着肚子泄愤。
施暴欲是唯一一种可以向下传达还不损坏能量的物质。
从上面获得的痛苦,经过个人的身体加工,可以以成倍的力量重新向下发送。
雨打了他们,他们就打其他人。
那群打完人的流浪汉朝着章驰吹口哨。
有人朝她扔了一个石子,朝她眉心的方向。
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开始竖中指。
旁边站着的人开始脱裤子。
章驰停下来。
拿石头砸了回去。
流浪汉一窝蜂冲上来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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