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行人转过头,电子眼终于捕捉到他们的正脸,一男一女,三十岁出头的模样,穿情侣款的灰色风衣,藏蓝色的运动鞋,同样的款式,在那个小男孩的脚上也有出现。
女人甩开那个男人的手,扑到雕塑上,将小男孩从雕塑的大腿上拽了下来。
……
——空轨站,提着一大堆购物袋的男男女女,火急火燎地从电梯钻出来,往已经提示正在关闭伸缩门的车厢口狂奔。
——十字路口,正在等待红绿灯的车流和行人,这是电子眼布设最密集的地段,东南西北,每个点位都拥有高高在上的摄像头,看清楚每一方来车和行人的移动路径。
很奇怪的是,大脑中的数据不再组成单一的图像,好像这些点位的摄像头是一盘菜的原料,大脑是那个拎着勺子的大厨,叮叮哐哐一通乱炒,菜就你我不分起来。
视角近似一种逼真的幻想,她站在高空之中,俯视地上所有有生命力和不具备生命力的物体,即使半空中并不存在这样一个视角。
——卡洛斯监狱的山脚,刚才跟那辆银色suv一同穿过的隧道,上山的那一条弯弯曲曲的窄路,撞车的点,那一辆停在原地的“抛锚”的车。
空间的刻度在脑海中铺展开,章驰按下了“快进键”,观察结束在监狱门口,监狱没有连接进石种系统,一套独立的系统。
石种最主要监控的是城市交通系统,几乎所有的线路,都没有逃过它的“眼睛”。
章驰重新“快进”,以监狱作为始发地,跳过刚刚看过的种种,一直到石种连接片区的边界。
边界外面,系统反馈过来的是一片漆黑。
大脑在高速运转状态下剧烈的疼痛,脸部肌肤开始发热,耳朵也有一点发红,幸好,还有山巅的微风,轻柔地吹干额头上滴下来的汗水。
纪湛说得没错,窥视是一项相当耗能的行动。
输入的数据流没有将她击垮,但是这样高速的浏览,让她感觉大脑好像钻进去一万只蚂蚁,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一边对着她的脑仁大快朵颐,再不停下来,她的脑仁就要被啃噬完,她的身体一半置身火中,一半置身水中,燃烧,疼痛,喘息无能。
可一停下来,什么感觉都消失了。
章驰睁开眼。
幻痛。
大脑是一个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