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日离京的人中,却没有一个三法司的人。
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正如她那日在泰安楼和小皇子说的话,争来争去,还是要落在他们兄弟几个身上。
武德帝传召她和李伯同,应当也为此事。
明光殿的内监远远见了二人便迎上来,恭敬请人进去,武德帝正坐在御案后等着他们,随口说了声起身,便让二人坐下。
果不其然,等李伯同将手边拐杖放稳,武德帝沉声问他:“荆州也有几十年未有水患了,其中内情如何,还需有人详查,李相可有人选?”
李伯同沉吟:“陛下,刑部侍郎年鸣英年少有名,见微知著,民间素有神断之称,又是三法司之人,想来可堪此任。”
坏了,姜静行眼皮子一跳,她都忘了还有年鸣英这号人物了。
真不愧是老狐狸,好一招釜底抽薪!
老丞相这是直接避开朝中各派势力,挑了个名正言顺,但某种意义上也是个愣头青的人出来。
愣头青好啊,在朝中扎根不深,又敢作敢当,要是真查出点什么来,被人害死在了异地他乡,也不会是什么震惊朝野的大事,顶多朝中再选派人过去。
就连姜静行都不得不感叹一声,好人选。
她抬头看向武德帝,年鸣英的确是个好人选,若只是想查一查荆州的贪官污吏,年大人也许足够,可若再想往深处查查,趁机斩除趴在荆州百姓身上吸血的世家豪强,一个刑部侍郎的身份可不够。
武德帝面上看不出喜怒,也未对李伯同这番话做出任何评价,他直接问了殿中另一人。
“伯屿,治水的人是你推举的人,这查案之人,你可还有良才?”
姜静行眼皮又跳了跳,一声李相,一声伯屿,君王表达亲疏远近的方式,还真是任性。
李伯同自然也听出来了,他摩挲手边红拐,知道这是武德帝在彰显对他的不满。
老丞神情淡然,气度雍容,似是不将这等小事放在心上,可心中真实滋味如何,只有他自己清楚了。
想到自己那不争气的外孙,李伯同心中徒增一股悲凉。
想当年,他和身边的少年将军,一道站在千军万马前谈笑风生,指点江山棋局,如今老了,少年将军初心未改,言行如一,而他却为后辈子孙蝇营狗苟,日夜担惊受怕。
两相对比,他竟然如此可悲。
但愿此事不要牵扯到端王府吧,不然,就算是他,也无能为力了。
姜静行思考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臣认为此事事关重大,刑部侍郎虽有才,但威势不足,陛下不如让几位王爷前往荆州,再从扬州调兵从旁协助,也好彻查水灾,清缴水匪,还荆州一个朗朗乾坤。”
扬州水军刚练不久,正好拉出来实战一番。
系统默默为自己的宿主点了个赞,用最轻的语气说最狠的话,不亏是它选的宿主!
这回换成了李伯同眼皮子直跳,他差点没绷住脸皮。
武德帝神色微晒,只看二人对待此事的态度,前者太柔,难以治愈顽疾,后者倒是能根治,可惜要忍受挖肉削骨之痛,都算不上什么好办法。
谁知武德帝刚张开嘴,便被人截了话头:“靖国公怕是小题大做了。”
“李相此话怎讲?”姜静行揣手悠悠道。
莽夫!真是莽夫!
李伯同心里骂骂咧咧,却还要笑着与她对视:“查案与打仗怎可相提并论,靖国公此法虽快,却是劳民伤财,恐有损民心。”
姜静行叹气:“既然李相与本公意见相佐,不如相容取中,由哪位王爷领命去查,年侍郎从旁辅佐,再说,皇子前往赈灾,也好安抚荆州百姓,也是一举两得的好法子,李相觉得如何?”
武德帝拨了拨手中佛珠,斜倚在身后软囊上,从他这副闲适的姿态看,便知此法贴合他的心意。
他淡淡看了姜静行一眼,目光移至她对面圈椅,“李相可是赞同?”
我不赞同又如何,李伯同假笑:“此法甚好,不知陛下要派遣哪位殿下前往荆州?”
武德帝继续拨弄手中佛珠,面露沉思。
姜静行脊背离开身后椅背,微微挺直,知道重点来了。
做官就像考试,也是要抓好重点的,只要重点答好了,一些细枝末节就不那么重要了,特别是六十分及格的时候。
眼下小皇子胜算还是挺大的。
燕王府对外声称燕王抱病在床,安王又因韩妃昏迷一事低调了不少,如今朝堂活跃的皇子只有端王和辰王,而端王性子如何,武德帝不是不知,这样算下来,貌似只有小皇子最合适。
谁知过了半晌,武德帝没说话,反倒是打开了手边一份奏折,目光沉沉,似乎是在斟酌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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