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讷讷垂头,不敢出声。
顾悄这才发现,吓到了小姑娘。
古代就这点不好,再亲近的丫头,打心底里还是把尊卑刻在骨子里。
如琉璃这样买断的丫环,私相授受是可以被主家打杀的。
顾悄狠敲了她脑门一下,“就许你逗我,我还没说什么,就吓成这样!”
他看着桌上姑娘巧手做出来的拼音卡,内心柔软,终于理解曹公对女孩儿的怜惜,尤其当这些女孩儿美好、弱势又满心满意都是你的时候。
“这么看来,琉璃竟是最出息的。”他摸了摸下巴,“给一屋子老大难开了个好头,等你出嫁,我重重有赏!”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给大丫头羞得抄起洗脸盆就往外躲。
“谁第一个可真说不准,”顾情阴阳怪气,“指不定,还是你先嫁……”
“噗——”顾劳斯一口茶喷出去三米远。
妹妹灵活躲开,嫌弃呛他,“哥哥,你好邋遢。”
结果人是躲开了,书桌上新墨未干的《制艺初探》惨遭荼毒,湿了大半,教研组长气得要死,一路追着不成器的哥哥打。
羚羊撵兔子,也撵不出什么名堂,不过就是敦促下兔子动一动,强身健体。
前堂,苏青青早已等候多时。
见到顾悄一路跑来,额头微汗,身体先于意识,想要替他试冷暖。
可老母亲手到领子边,想起早晚要放手,便狠心换了动作,改提他的衣领作势要训斥。
结果,这一提不打紧,爷三儿藏着掖着的真相,猝不及防漏了馅儿。
苏青青扯着那串菩提子,接连忍耐的怒意终于如火山喷发。
“顾琰之,这就是你说的想要上进?上进就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你的保命玉佛呢!”
顾情在门外急刹,卡着视角向顾悄比了个抹脖歪头吐舌头的鬼脸。
顾悄尔康手:妹妹再爱我一次,这种痛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好在谢昭那狗,虽然喜欢打哑谜,但留下的半阙话,成功熄灭了老母亲火气。
顾悄趴跪在母亲膝前,一五一十将那夜黄宅见闻坦白从宽。
老母亲柳眉倒竖,“他当真说,那块玉是愍王遗物?”
顾悄点头,“我后来特意寻了玉雕图谱比对,那纹刻确实是龙鳞改刀。”
苏青青经历过两次政变,一路刀口舔血,比之顾悄,不知敏锐多少。
犀皮工匠带出高宗奇毒,拔出萝卜带出泥,又牵连愍王遗物,稍作联想,她便断定玉佩有问题,只要想到有人胆敢利用她母性,差点诓骗她害死亲子,她就后怕不已。
苏青青极力压制心中暴戾,“喀嚓”一声捏断了掌心实木太师椅扶手。
这位一贯温柔可亲的母亲,身上第一次露出血腥杀伐的躁郁。
她淡淡说,“今日宴饮,正好去会会这荐玉之人!”
接着,她话锋一转,“话说回头,顾准那老匹夫,如此大事竟敢带着你们一同瞒我,简直不分轻重、不知所谓!”
“水云,拿我的搓衣板送去书房。”
俩小的鹌鹑样缩着鸟头,默默送爹爹一句自求多福。
书房里,阁老瞪着搓衣板默然。
他不是瞒着,是不敢说。
丢玉后几日,秦昀与谢昭通上消息,就赶紧送来密信。
他看完辗转一夜,玉是苏青青求的,告诉她无疑是将血肉撕开,凌迟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他怎么敢将这事坦白?
只是,这玉也终于叫他确定,高宗和神宗之间,竟还隔着一股势力,坐山观虎,妄图将大宁王室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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