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管事从没想过, 有一天会有一群小年轻拎着手礼上门来拜会他。
年逾半百的老父亲激动里藏着一丝忐忑。
激动的是儿子人生有了起色,终于有一群读书郎愿意接纳结交他;忐忑的是, 他的下人房实在简陋,一堂一室几张凳子都摆不开,他给儿子丢人了。
老人精瘦, 瘦到一双手除去皮和筋,剩下的全是嶙峋的骨头。
他脸上干枯蜡黄,双目浑沌无光,但忙前忙后端茶递水,行止又同常人无异, 并不如“四虎”夸大的病来山倒。
顾悄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重病”。
宋如松背着父亲低声道,“林大夫看过, 说情志内伤,消渴积重, 背已发疽,再不治,就不用治了。”
顾悄听明白了,“感情是个富贵病呀。”
他声音半点不藏着,还带着一丝“惊喜”,不止同伴,连拿了点心回来的老人家,也尴尬地愣在门口。
原疏咳了一声,示意他注意些。
顾悄却摇了摇头,一副你们都不懂的样子,“往上细数,得过这病的,司马相如、曹丕、杜甫,再有汉武帝、隋炀帝一溜天子,哪个不是大富大贵?”
这下,不止原疏,连黄五、苏朗都开始咳了。
其实,消渴就是糖尿病。
司马相如,字长卿,作为第一个载入史册的患者,病得最桃色、最出圈。他本来治得差不多,结果沉迷文君美色,不知节制而复发,所以这病又被称为长卿病。
消渴本身不可怕,怕的是并发症。
背生痈疽这种,就属皮肤病恶化,急发为脓毒血症。脓疮长在脊背上,又最是凶险,极有可能感染脊髓,侵入中枢神经,即使在现代也有不低的致死率。
但这个,就不用叫老人家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