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你一个小小婢女,顾慎与你何干?你大可以自逐去北境,免得受我们牵连。”
顾二不想再争,只留下一句诘问,转身便走。
璎珞却被他气得无声落泪。
那日偷听到顾慎婚讯后,她便猜到顾慎是冲着她来的,这几日就是在偷偷收拾行李,准备趁端午大家不注意悄悄离开,没想到一切都被顾恪看在眼里。
她紧紧攥着那玉环,心中天人交战。
她走散时虽不记得太多,但完颜一姓,与母亲耳提面命地不要靠近汉人,就如刻在她骨血一般,记得清晰。
她一直不敢与顾慎松口,怕得从来不是主仆之分,而是汉蛮之别。
太.祖至今,大宁有多仇恨鞑靼,面对顾慎深情目光时,她就有多后怕。
别的不说,单是苏侯麾下,死在鞑靼手上的将士就已积骨成山。
苏青青的母亲,更是被鞑子从京师活绑到阵前,在苏侯父女眼前被乱箭穿心,苏侯老来被贬苏杭养老,亦是被鞑子派遣的刺客生生搁去了头颅,带到北境为新首领祭旗。
这叫她如何敢敞开心扉接纳与鞑靼有着血海深仇的苏家后人?
顾劳斯不会读心,自然不明白璎珞的顾忌。
他半蒙半猜着总算看懂了这本大宁版风云雄霸天下。豪门兄弟同收养的灰姑凉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俩人都暗恋上灰姑凉,灰姑凉虽然心许大哥,可因为自卑,谁也没答应。
最后弟弟不仅为爱退赛,还顺手策划了一出逼婚戏码,好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想来先前顾二说的没串好供、欺君之流,恐怕也是在做局,只为推波助澜。
此人当真鬼精。
顾悄正心疼璎珞哭得好不伤心,就被顾恪单手拎起,一路拖出冬青丛,提溜到墙角。
“今日风不大,怎么样,听得还清楚吗?”
对上他满是肃杀的眼,顾劳斯懵懂摇头,“二哥你在说什么?”
他举了举手中的一把道具蜗牛,“我在抓蜗牛耶,可能抓得太认真,都不知道二哥来了。”
顾恪一看他满爪子黏糊糊的软体,局部胆大的,还伸出头、探出触角开始缓缓蠕动,登时脸绿了。
他一把扔下顾悄,扶着一旁的树干呕了出来。
浓郁的酒臭挥发开来,失了大态的顾二哥,最是要脸的贵公子气得捏紧树干,一声怒吼直冲天际。
“顾琰之,你死定了——”
吓得顾劳斯立马跑了路。
跑去哪里?自然是跑出去扮胡说,躲一阵子再说。
嗯,没错,方白鹿晾得足够久,再不出马他就要心灰意懒辞程回乡了。
顾劳斯给自己找了个理直气壮的藉口,特意换上哥哥送的爱心五毒花汗衫,带上一顶小斗笠,带着苏朗窜到不惑楼,借了豆芽菜一号白铁蛋充小厮,就这么雄赳赳气昂昂拦了个马车去渔梁渡铲货。
胡十三是生意人,他的远房堂弟自然也得是生意人。
顾劳斯在百家行当里,选了一个不那么正经的——炒古董。
这可是他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选择。
原身不大不小还是个金石字画收藏家,在整个南直隶也算小有名气。
可顾劳斯不是啊!
眼力这东西,即便他继承了小公子所有的记忆,没有就是没有。
更蛋疼的是,这东西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为了避免在某些场合露馅儿,他必须找机会恶补一番。
这不,机会说来就来。
“胡说”——一个假冒伪劣的公子哥儿,配上他这半懂不懂的样子,简直本色出演,正好练手。
关键是,还有冤大头上赶着替他买单,不物尽其用那就太傻了!
果然,他前脚才到余梁渡,才找着古董店报上名号,方白鹿与几个狐朋狗友就闻风而来。
大约是没见过他身上的奇装异服,沈宽率先憋不住,嘲笑出声,“胡兄你这打扮怎么跟个叫花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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