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高人带来这消息,受他点拨,陈氏留了一线。
陈愈没有烧光那诏书,而是暗中昧下一部分。
后来,果真如高人所料。
十几年间,顾命蛰伏不出,遗诏副本也毫无头绪。
陈氏斗败了宁霖一系,虽得一时之胜,可先皇遗旨好似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叫他们始终无法安心。
最终那妇人想出毒计。
以传位诏书残卷冒顶顾命遗诏,诓骗保皇党起事,又以保皇党证供,钉死宁霖谋逆罪行。
如此,即便顾命只认怀仁这个太子,可谋反的太子与逆臣无二。
用这样的手段,搭上数万无辜性命,陈氏终是助明孝坐稳储君之位。
陆大人,陆高人,老夫说的对也不对?”
被cue的陆大人,正是翰林学士、天子近臣陆渊。
也即截下云鹤编书大业,为万千举子编科考官方教材却编了几十年尚未付梓的那位。
他已然须发斑白,闻言也只支起上身,轻喝一声。
“满口胡言,胡乱攀咬,我与云氏从无瓜葛,与太子党亦不亲近,犯得着行此恶行?顾大人老来真是越发混账了。”
“毫无瓜葛?我看不尽然。”
他施施然道出一桩旧事,“当年陆大人年轻气盛,自负才学冠世,曾于学子中夸下海口,只要登门拜师必得云鹤青眼,不想却被恩师以心性不纯拒之门外,是也不是?”
陆渊不答,只无意识压下眉梢。
“如此一桩小事,你却记了一辈子。
后来你一举高中入了翰林,自此收敛锋芒,旁人无不以为你听了劝转了性,自此沉心学问,没成想不显山不露水间,你竟步步为营,逼死了云鹤。
会咬人的狗不叫。
陆渊,怪我们小瞧了你。
这些年,你暗中替陛下筹谋,已然以军师自诩。
陛下也爱惜你,不曾将你放在显处授以高位,倒是瞒天过海许久。
若不是我那二子心眼格外多,初入翰林便翻出这旧事,又得他一语中的,品出密信当中你阴暗扭曲的忌恨之心,我甚至想不起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可也正是这么一号人,叫他扣起了最为关键的一环。
“翰林学士时常替君王代笔撰拟册文,不仅与皇帝近前掌印太监相熟,与宫中织造、空白圣旨监管各司亦有交情,唯有你能探听到帝王拟旨先后的蛛丝马迹,从而推断出另一份遗诏的存在。
以此为饵,你利用陈愈做下弥天死局。
那纸檄文、那些激将所用的密信,虽是皇后代抄,却都是出自你手,这才叫文风与笔迹大相径庭,令我等屡查无果。
陆大人,我猜的可对?”
他真真假假掺着说,叫陆渊面色难看至极。
“荒谬!”
陆渊倒是沉得住气,回答他的,仍只此一句。
老翰林以为陈年旧账,只要他抵死不认,顾准定然拿他无法。
何况主谋本就是陈氏父女。
整个杀局里,他不过就是卖了个消息,顺带写了几篇激将文章而已。
如何清算,他也不惧。
见他这般耍横,顾准轻笑,也不生气。
“可惜你机关算尽,还是露算一处……不过你这脑子,大抵是想不明白错在何处。”
在陆渊惊怒的目光里,他低低叹息。
“哎,也难怪区区几本四书五经,你修了一辈子,还没我儿那黄毛小子修得明白。”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