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观灯受寒,晨起只觉身体不适,及至见了抹泪的小姑子,听她哭了几句,就更觉头昏脑涨。
    “云舒,你且先别着急着哭,将事情说明白才好。琢玉若当真有什么不是,待他回来,我自当训斥他。”
    她含了片薄荷,勉强打起精神,从崔云舒的哭诉中理出些头绪后,面露惊讶:“当真如此?”
    “千真万确!”崔云舒拈着手帕,按了按眼角,“阿旸纵有错处,到底是我的儿子,也是他的表弟,琢玉怎能为着个不知哪来的野丫头这般罚他!”
    “阿旸昨夜吐了一宿,医师看过,说是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只怕命都去了半条,若是留下什么病根,今后要我怎么办……”
    崔夫人抚着心口,吩咐道:“去请公子回来。”
    她实在受不住这架势,只安抚,未曾与崔云舒争辩,心中却觉着古怪。
    她知道崔循心中未必喜欢这个表弟,但他无论何时总能将事情做得周全,面子上的事情从不出错,以免落人口舌。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举动,实在不像他会做的。
    仆役未曾去多久,便折返回话:“长公子已经回来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崔云舒又开始落泪,崔夫人扶了扶额,问他:“阿旸被灌酒,是你令人做的?”
    崔循颔首:“是。”
    崔夫人噎了下,疑惑道:“究竟为何?”
    “我昨夜应当已经遣人到王家,将事情原委同姑母说清楚了。”
    “王旸行事无状,口出恶语,我既为兄长,理应约束。”崔循波澜不惊道,“何况喝酒一事,也是他自己选的。”
    “琢玉,你岂可听信一面之词,宁肯信一个外人,也不信你表弟。”崔云舒哭诉,“分明是那贱婢蓄意勾引阿旸在前,又信口雌黄污蔑……”
    一直以来,崔循待她都算敬重。
    若遇着什么事,夫家那边不便料理的,她只需回崔氏抹抹眼泪,崔循都会办得妥当周全。
    可这回,她对上的只有冰冷的目光。
    崔循淡淡道:“姑母以为,我是个分不清是非的蠢人?”
    崔云舒头回在他这里碰钉子,愣了愣,求助似的看向崔夫人。
    崔夫人喘了口气,只得打圆场:“琢玉……”
    “母亲身体不适,应当歇息,姑母还是改日再来探望为好。”崔循吩咐,“送客。”
    众人齐齐愣了一瞬。
    南雁就没见过这架势,一时间没敢动。
    还是崔夫人身边老资历的傅母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扶了崔云舒,赔笑道:“正是如此。夫人昨夜受了风寒,如今须得静静休息才好,您想必也哭累了,也先回去歇歇吧……”
    崔云舒走到一半,终于反应过来,涨红了脸。
    甩开傅母的手,怒气冲冲地出了门。
    崔夫人无奈:“怕是要去找你阿翁告状了。”
    崔循只道:“不该令此事扰了母亲清净,是我的疏忽。”
    “你,”崔夫人一看他的反应,就知道八成也问不出什么,便叹道,“阿旸平素行事是混账,但他身上到底也流着崔家的血,如此折腾他,还是过了些。”
    崔循道:“祖父若要训斥,我领受就是。”
    “你姑母先前总念叨着,阿旸只是年纪轻,心性不定,待他日成亲便渐渐改了……”崔夫人头昏脑胀,随口道,“可方才,又为亲事同我诉苦许久。”
    崔循听出端倪,问道:“我怎不知,王家要为九郎定亲。”
    崔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怔了下,面露迟疑。
    崔循并未催促,只静静地看着她。
    “我亦是方才得知,”崔夫人揉搓着指间那片薄荷,叹了口气,“罢了,你迟早总会知晓。”
    “王家有意为九郎聘公主为妻。”
    若萧窈未曾与王氏有过结,这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可年前才闹得沸沸扬扬,这亲事怎么看都透着股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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