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道:“虽说确有此条例,但学宫尚未正经开启,做不做数还两说。等我跟他理论过,纵是真免不了,我替你们抄写就是。”
她今日不耐烦打扮,穿了件半新不旧的月白衣裙,素着一张脸出门。
原是打算去知春堂练琴,顺道等崔循,半路却遇着了全然意料之外的人。
建邺、荆州两地奔波,舟车劳顿,晏游与年节那会儿相比仿佛瘦了些,精神却很好。一身墨色劲装,未束冠,长发用了根发带扎起,春风拂过发丝飞扬,透着十足的少年气。
萧窈只怔了一瞬,随即大步上前,笑盈盈道:“你回来了!”
“昨日回到建邺,入宫拜见圣上回了话,却不见你。听闻你搬到栖霞山,便寻过来了……”晏游迟疑,“会不会扰你练琴?”
萧窈理直气壮:“便是太学生也有休沐日,我歇上一日自然没什么。”
晏游道:“既如此,带你去玩。”
自年前就约好的事情,几经波折,而今总算能成。
萧窈兴高采烈,没令人备车,只向学宫仆役要了匹马。
仆役认得萧窈,没敢违背,但看着她这单薄的身形,唯恐出什么事,小心翼翼地侍立在侧。
及至见她干净利落地上马,姿态堪称闲适,不由吃了一惊。
晏游亦翻身上马,“我原本还想着,你会不会生疏了。”
萧窈横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些得意:“这可是舅父在时手把手教我的,等过个三五年,才用得着问会否生疏。”
“是我问错了。”晏游笑道,“等到了城中,买青梅饮给你赔不是。”
萧窈其实并没随性地逛过这座京都。
起初偷溜出来,倒霉撞上王闵之事;再后来倒也曾随着班漪、阳羡长公主出宫,但身后总是会跟着许多侍女,她也或多或少拘着性情。
但与晏游一起时,是什么都不必考虑的。
晏游在“玩”这方面颇具天赋,无师自通,明明他自己先前也没在建邺久留,却像是在此住了十数年的本地人。
知道何处的风景好,何处有美酒佳肴。
还带她去看了曾经好奇过的胡姬。
异域的舞与南国迥然不同,鼓点明快,热情张扬。
萧窈好奇地尝了尝胡姬奉上的酒,燕支色的酒水,有些甜,又透着些香醇。
只是想到书案上那几卷《南华经》,到底没敢多喝。
一日下来,回到学宫天色已彻底暗下来。
萧窈心中畅快,身体却累得要命。
眼皮好似坠了铅,睡眼朦胧,回头学宫后心中那根弦松了,几乎是从马上滑下来的。
晏游在侧扶她,见此,索性道:“不若我背你回去?”
萧窈自年少时,就常跟在晏游身后玩闹,东奔西跑的。那时体力不济,累得不欲走动时,往往都是晏游背着将她送回去。
她困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便没说话,顺势趴在晏游背上。
晏游低低地笑了声:“记得你少时不欲背书,躲在假山石中睡过去,最后被我找到,就是这样背着你送回去的。”
萧窈不肯承认,只道:“不记得了。”
“还有在荆州那年,难得下了场大雪,你崴了脚踝,最后也是我这样背着你去寻医师。”晏游想了想,“你那时还藏着雪,故意抖落进我衣领中。”
萧窈想起此事就来气,抱怨道:“谁让你那时偏要去桓大将军处,害得我……”
晏游忽而停下脚步。
正疑惑,只听他客客气气称呼了声“崔少卿”。
萧窈勉强睁眼,借着灯笼昏黄的光,看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冷淡的脸。
晏游笑道:“荆州事已毕,多谢少卿先前提点。此番仓促,改日当登门道谢……”
“不必。”崔循打断了他,淡淡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晏游微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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