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缓缓摇着团扇,打量着他今日的装扮,了然道:“你自学宫回来,是去见公主了。”
萧窈并不是个细致入微的人,见着崔循,只觉他容色动人,会下意识多看两眼。但陆氏为人母,又是世家养大的标准闺秀,自然能看出来那些微末处的心思。
她顿了顿,失笑道:“你啊……”
陆氏一直知道,崔循的亲事最后必定是由崔翁拍板定下的,自己的话并没多少分量。因此哪怕对萧窈心存好感,知晓崔翁不喜,也劝过崔循不要再招惹公主。
那时想的是,这对他而言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哪知过了这么久,反倒越陷越深。故而笑完,又忍不住叹气。
“母亲不必忧心,”崔循看出她的心思,低声道,“我自会将亲事安排妥当。”
他从来都是个极令人省心的孩子。
陆氏这些年就没为他费心劳神过,母子之间自然并非生疏,但细论起来,兴许也算不得十分亲近。
崔循从不麻烦她,也并不依靠她。
陆氏隐隐意识到这点,正犹豫着是否该说些什么,婢女已经捧着那册山海经注回来。
崔循恭谨道:“母亲服了药,夜间起了风,还是早些回房歇息为好。”
陆氏只得点了点头。
崔循亲自接过书,转身离去。
凉风灌入宽大的衣袖,衣袂飘飘,挺拔的身形逐渐隐没于夜色之中。
分明有仆役挑灯引路,算是同行,可远远看去,却还是叫人觉着他形单影只的。
陆氏沉默良久,直到一旁侍立的婢女小心翼翼提醒,这才回过神,长长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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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窈虽也是当晚回宫,但揽镜自照,看了看自己的形容,到底还是没敢去见重光帝。
生怕被他看出什么端倪。
没名没分,还要搅和在一起,这种事情对他老人家而言,恐怕没那么容易接受。
直到第二日,往阳羡的车马行李都准备妥当,萧窈才去了祈年殿。
她原以为重光帝也会如
崔循那般,说些“万事小心”、“早去早回”这样的叮嘱,但并没有。
重光帝只是又钦点了一队卫兵随行,护送她去长公主处。
“阳羡有好山好水,风景绝佳,尽可以慢慢赏玩,不必急着回京都……”重光帝手边还放着刚熬好的药,热汽携着苦意弥漫,他早已对这种气味习以为常,并无任何不适。
萧窈揉了揉鼻尖,促狭道:“我若是许久不归,阿父不会想念我吗?”
重光帝微怔,随后笑道:“若当真乐不思蜀,足见你在阳羡玩得高兴,阿父又有什么可担忧的?有长公主在,想必也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比建邺自在。”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萧窈才会起过去阳羡投奔长公主的心思。
而今却摇了摇头:“我住上一段时日,就会回来,阿父须得好好养病,不能再为那些庶务太过操劳了。”
这样的话不知叮嘱了多少遍,重光帝总说“不妨事”,萧窈起初信了,渐渐地却总是难以安心。这回去阳羡,也想问长公主借屈黎一用。
她托腮看着,待重光帝用过药,这才离开。
阳羡与武陵相隔千里之遥,往来不易,这些年萧窈虽时常惦记着,但除却书信往来,再没去过阳羡。
而今自建邺出发,两地相距二三百里,方便许多。
马车才离宫,萧窈已经同翠微、青禾她们回忆昔年在阳羡养病时的旧事。
“姑母别院那处温泉很好,山景极佳。”
“还有那个厨子,做的点心也好,甜而不腻,酥脆可口。”
“……”
青禾连连点头附和。
萧窈倚着迎枕,挨个数了一遍,最后不可避免地提及长公主后院那些个乐师,笑道:“他们很会夸人。”
因长公主喜欢她,所以总有人见风使舵,见着她时少不了溢美之词,几乎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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