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漪也不曾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但“强夺”二字,足以证明行事并不光彩。
萧窈眼皮跳了下,欲言又止。
她早就了解士族子弟一贯行事作风,只是先前见陆简风度翩翩,又是崔循罕见亲近的长辈,便先入为主以为应是个端方持重的君子。
以致听了班漪的讲述,心中的滋味顿时难以言喻。
班漪见她这般,便就此打住。
哪知萧窈落了几子后,旧事重提道:“陆简的腿伤,便是遭人报复留下的吗?”
班漪道:“正是。”
到这里,萧窈的疑惑已经有了解释,可她却偏偏又问:“……那户人家,后来怎样了?”
班漪忽而有些后悔同萧窈讲这桩旧事,犹疑片刻,含糊道:“我亦是从旁人那里得知此事,至于后来如何算不得了解,也不好多言。”
这是个善意的谎言。
可有些事情,原本并不一定需要回答。
陆简是陆家嫡子,又是老夫人格外疼爱的小儿子,他被人伤得落了残疾,陆家难道会坐视不理?
想也知道绝不可能。
班漪同她对视了眼,劝道:“是许多年前的旧事了。多思无益,听过也就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萧窈垂眼道:“我明白。”
她没了刨根究底的劲头。毕竟就算问清了又如何
,难不成要为了那么些年前一桩旧事过不去?
更何况,这与崔循并没什么干系。
他那时只怕还被崔翁带在身边,打着磨性子的名头垂钓、念书,过着日复一日的无趣生活。
她一年到头见陆简的机会屈指可数,纵是心中别扭,忍忍也就过了。
萧窈看着纵横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意识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公正无私。只要不是踩了底线的事,也学会了大被一遮,难得糊涂。
虽已做出抉择,但兴致到底不如先前那般好。
她本就不擅棋,又心不在焉,最后毫不意外地被班漪杀了个片甲不留。看着棋盘上的惨状,幽幽叹了口气:“下回对弈,得再多让我两子才行。”
“好、好,”班漪连声应下,边一道分拣棋子边打趣道,“你若认真想学棋,回去后叫长公子教你一段时日,必能突飞猛进。”
萧窈抬手蹭了蹭鼻尖:“我这点三脚猫的功夫,倒用不着劳动他。”
适逢尧祭酒身旁侍奉的书童来请班漪,萧窈顺势起身:“可巧,我也要去藏书楼一趟,晚些时候咱们再会。”
第090章
萧窈这次来学宫, 原就想着要见管越溪一面。
早前为取信王俭,诓骗他领兵出湘州,萧窈曾令晏游掉包了王公遣人送往湘州的家书, 将其中“按兵不动, 观荆州动向行事”之意, 换成了“京都动荡,速领兵前来, 占先机稳定大局”。
那封字迹与王公几乎一般无二的信, 便是由管越溪亲手所写。
萧窈将所有王公亲笔所书的奏疏搜罗起来, 交给管越溪, 既要他仿字迹, 也要他揣摩遣词造句的习惯, 力求微末之处不露破绽。
就后来种种来看, 管越溪的确做到了她的要求。
若无这封紧要的书信佐证, 单靠方士言语,不见得能令王俭那般轻举妄动, 彻底踩入圈套之中。
如今王家事了,尘埃落定,自然是该亲自走这一趟。
藏书楼窗明几净,开阔宽敞,哪怕已经放了炭盆, 在这寂寥的冬日依旧抵不得严寒。
正因此, 这时节来此的学子总是格外少些。
萧窈已有许久未曾踏足此处,甫一进门, 望见仍在老位置上抄书的管越溪, 倒是油然而生一种熟悉感。
管越溪初时并没意识到她的到来。
直至萧窈站在他书案前,余光瞥见绣着竹纹的锦制衣裙, 慌忙抬眼看去。
萧窈见他神色错愕,不由得笑道:“怪我不请自来,倒吓着你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