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被发现,却也不能声张,那清远伯世子是在夜里被秘密送回清远伯府的,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没气儿了。”
“朝中似乎并未听说清远伯府有丧事,前两日清远伯上朝,看上去神色如常。”
“是啊,”她煞有介事感叹,“出了事却不敢声张,更不敢御前失仪,可怜那世子,失了美人,也丢了命。”
秦淮舟若有所思,“这等秘事,乌衣巷都能查出,那绛州分司——”
一句话还没说话,又被她不经意的打断,“如今才开春不久,猎物都瘦,不是打猎的好时机,那位清远伯世子也并不善于骑射,秦侯不想知道,他为何要挑在这个时候出城打猎吗?”
“的确如此,”秦淮舟点点头,不知不觉再次被新的疑点拽走思绪,“此时草浅树疏,山间还留有冬日寒气,连打猎熟手都不会选在这时候,而清远伯世子却如此行事,若要知其原由,恐怕只有询问当日与他同行之人。”
“若贸然去问,会打草惊蛇。”
秦淮舟沉吟道,“按寻常案子来推,死者遇害,总脱不开财、色、权三样,若是发生口角,激情动手,原因往往更为复杂。”
“嗯,不错,说得有理。”
她点头,指尖有意无意轻点着桌案,眼睛则正大光明的描绘他脸上神色。
灯火照在他面上,暖的光晕落上一些在他眼中。他思索时,这些光亮会随着他略微低头的动作变暗,等他想明一些节点,抬眼时,眼底的光就会倏然跃出,像云开月明时,凝出夜露的竹叶。
对面的人忽地又没了声。
大概是察觉到她盯着他的时候太久,他的目光迎向她的,眼里多出一些疑惑,下意识抬手抹了抹脸颊,“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么?”
“有啊,”她没动,仍是毫不避讳看他的姿态,“秦侯的脸上有……”
她故意拖长了一点声音,说不上是调侃还是感叹,“千秋万代的无边风月呀。”
眼见着对面的人因她这句话,面上隐约浮起红晕,更红的地方在耳朵,仿佛全身气血都涌上来,坠于耳垂处。
春日的夜晚还有些寒气,炭火燃着,适时爆出一颗火星儿。
也自然的引出一声掩饰意味十足的轻咳。
“刚才……说到哪里了?”
她笑意不减,明知故答,“说到千秋万代的无边风月?”
一直迎着她视线的人的目光终于落荒而逃,杯盏被拿起来,用来提神的茶已经变得温凉,倒也刚好压住突如其来的燥热。
她也顺势起身,到里间的屏风后换下外袍,梳洗一番。
等她坐到梳妆台边,卸着固定发髻的簪环时,才听到秦淮舟的声音重新自外间传来。
“世子遇害,还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她向外看出一眼,拿起桌上的牛角梳,开始梳理刚刚散掉发髻的头发。
“有人与他相约,在猎场某处地方相见,因不能主动暴露人前,所以他只能假借误入猎场,来达成这个目的。”
她听到这话,放慢了梳头的速度,“这么说来,这个人既与他交好,又不被与他相熟的人知晓,甚至还有可能,是他自己不敢让旁人知晓。”
外间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秦淮舟自书案边起身,掀起里间帘子,缓步走进来。
跟着说道,“若是这样,清远伯爱子心切,也会暗中查问此人。”
“可惜啊,清远伯府不会上报冤情,”她从镜子里看映着的身影,“这些分析,也无法替一个冤魂道出实情。”
“苏都知忽然提起此事,难道不是已有目标?”
绕了这么一大圈,总不可能是真的和他探讨隐秘藏下的案情。
想到这里,秦淮舟也看向镜中,与她的视线对上,“乌衣巷探查天下事,如此小事都在苏都知的掌握之中,那绛州分司——”
“乌衣巷的事,不劳大理卿费心,”她这次直接转回身,对向他,“还是说,大理卿今夜屡次试探,是觉得乌衣巷作假,诓骗大理寺内的犯官?”
“……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就是觉得,人既然在大理寺的牢里关着,我却没有选择在牢内问话,而是把人带走,其中定有蹊跷,是吧?”
这次秦淮舟没有马上回答,目光落在她脸上,顿了顿,移到另一边的烛台处。
“开明坊的那块田,你命人去种过了。”
不是疑问,而是已然确定的陈述。
知道他已经察觉,她神色转了又转,重新对向镜子,先接着将剩下的头发梳顺,然后放下梳子,起身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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