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的最严重的一段时间里, 黎淼曾经试图去理解父母的行为,试图站在他们的角度,说服自己, 他们是爱她的,只不过他们并不知道, 校园暴力对她的伤害而已。
可就是那段时间,她想明白, 父母怎样对待他们的孩子, 这个世界,就怎样对待他们的孩子。
他们对她冷漠, 世界就对她冷漠。
他们不保护她,世界就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曾经璀璨的人, 在那段时间里,几次试图结束生命。
联想到刚才那个孩子母亲的所作所为。
黎淼不禁在想,如果, 她的父母, 心疼她,在她受了委屈之后, 也不顾颜面,与人争吵, 站在她身前,保护她。
哪怕不分对错。
哪怕被人围观。
那她后来的人生, 会不会, 过的没有这么辛苦。
她是不是,根本就不需要知道, 曲舍林有多苦。
……
从电梯上方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脚下的传送带被踩的上下震动, 黎淼下意识往右挪了半步,给后面着急下楼的人让出位置。
但是这个脚步的主人停在她身边,带着粗喘的气息,伸出一张粉色的百元钞。
黎淼抬眼。
是小伟。
她一个字没有说,下了电梯,径直朝收费窗口走。
“姐姐。”小伟紧跟追上,他想拦在她面前又不敢,小心地跟在她后面,高大的影子盖过她的身子,“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
他对不起的是她吗?
黎淼停在队伍的末端,没回头,没质问,没驱赶,只当没有面前这个人存在。
小伟和黎淼接触的不多,知道她不是开朗的性格,他们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可他很喜欢她。
她去福利院的那天,是他为数不多的,从心底里感受到了爱意和在乎的时刻。
那和认识时间的长短,关系的远近都无关。
他没亲人,朋友也少,真算起来,没什么人是真正在乎的,所以不怕被误解,可对这个姐姐,他却希望,她不要讨厌他。
医院缴费窗口人满为患,消毒水盖不住人身上的体味和汗味,每个人都在呼吸,使这块不大的方寸之地热的像个露天桑拿房。
面对她的冷漠,小伟急出一头汗:“姐姐,你能听我跟你解释吗?”
黎淼充耳不闻,低头看了一眼缴费单,把乔亦阳要做的检测项目仔细看了一遍,这时队伍前进,她跟着往前走。
小伟急到都想给她跪下:“姐姐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特烦我,我承认我是王八蛋,混蛋,社会底层的渣子,但你听我说我为什么今天打他,行吗?我不求你原谅我,你就听我说,行吗?”
小伟声音不大,但焦急的语气有些突兀,队伍前后左右都纷纷伸长了脖子好奇地看过来。
只有黎淼,像隔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看不见他的存在,也听不见他说的话。
小伟忽然安静下来,她也没有因为好奇而看他一眼,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
“姐姐。”他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再跟上去,看着她的背影,忍着情绪,说,“李恩泽之前在福利院见过我,知道我是孤儿,那这件事威胁我,我不接受,他就把这件事告诉我们班,连同其他班和其他年级的同学,带领他们一起孤立我。他们说我是孤儿,偷偷撕我的书,在我书上尿尿。”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掉进她的耳朵里。黎淼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疼得她瞬间眉心紧蹙。
小伟这个孩子,成长经历有多艰难,她是知道的。
敏感使她共情能力极强,她能够想象到,小伟在遭受孤立和欺负时的无助。
要是那个文弱的小男孩学习好,深得老师喜爱,那对小伟的打击更是致命。
假设他说的是真的,那罪无可恕的,是刚才那个被暴力的男生。
是那个男孩亲手把小伟推到深渊里的。
可是,小伟现在,成了深渊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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