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麦发现,他头顶那撮不听话的呆毛又长长了, 这会儿随着他一摇一摆的背影在风中一颤一颤的。
很可爱,像天线宝宝。
但——
走走走, 知道往哪儿走嘛你。
程麦跟在他身后,一个没注意就把腹诽的话说出了口。
只听他笑了下, 带着点鼻音的声音懒懒的,用网上很火的话来说,就是那种“会让耳朵怀孕”的男声。
“dna里自带的北斗定位系统,”他转身回头看着她,人倒着往前走,笑得乖张:“主要方向感这东西吧,是天赋。乖,别太嫉妒。”
她忍无可忍:“池砚,你一天不自恋是会死吗。”
“怎么就自恋了,”他微偏着头,很真情实感地困惑表情:“这不实话?”
“……你还是去死吧。”
她咬牙切齿的诅咒在池砚这就相当于小时候说不赢时来一句“反弹”,堪比隐形投降,胡同里立刻被一阵得意的朗声大笑占领。
二环的胡同窄窄的,密密麻麻的电线罩在半空,两边是灰砖黑瓦的四合院,这会儿正在饭点,锅碗瓢盆碰撞出的交响曲和家常菜的香沿墙漫溢开来。
甚至无需下雪,只是在天色将晚的时候走进这些古老的胡同,北京就变成了北平。
因为比赛紧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懒得问他目的地是哪,氛围安逸到她连话也不想再说,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跟着他,七拐八拐,经过各种名字奇奇怪怪又很好听的胡同,偶尔还会遇到各种穿越百年而来的故居古刹,随便走走也足够有趣。
终于,在沿线的橙红橘绿的霓虹灯和飘飘杨柳下,她见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夜晚的什刹海成了一块巨大的黑曜石,没有了白日的人来人往,此时鸦默鹊静,连带着,走在它身边的人也洗去了一身的浮躁。
看到湖面漂着的一点点浮冰,她突然想起了路夏的推荐,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要是是比赛在2月就好了,现在冰场都关了。”
池砚不理解她哪来那么多气可叹:“明年寒假再来呗,又不会跑了去。”
“说得轻巧。”她嘟囔了句。
谁知道之后再来是什么时候。
声音很小,却被人听到了。
池砚淡淡地看她一眼:“有没有可能是你总把事情预设得很难。提醒你一下,2012年已经过了。”
“嗯?”
“所以你之后还有很多个二月,北京又不会跑了,想来的时候打开12306用不了1分钟就可以买张票,就这点事儿也值得你叹口气?”
“……”
程麦真就又叹了口气。
有时候她挺羡慕池砚的。
什么事到了他这儿,都能条分缕析出一二三点,按部就班地解决。
也正因为如此,每次遇到再难的事,只要有他在,潜意识里她都不会担心,他带来的安全感是经过无数次大事小事验证后形成的肌肉记忆了。
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空气里只留下了湖边清吧里传来的几句低靡浅唱,和寒风吹过时空荡的枝条随意乱晃发出的猎猎之音。
偶尔有神情麻木、形单影只匆匆走过的路人经过,在繁弦急管的大都市是很常见的景象。
可看到街灯下俩人重叠在一起的影子,程麦突然觉得一阵庆幸。
还好有他在。
和过去每一次重要的时刻一样,她不是一个人。
不然在这样大的城市里,面对再好的景色,也会难以避免地感受到孤独吧。
可是为什么呢?
在兵荒马乱、人人自顾不暇的高中,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浪费两三天上课的时间,跑来北京看她的比赛?
她甚至都想象不出来他是用什么理由说服的老刘和桐姨。
程麦转过身,盯着湖水冰面上的裂痕出神良久后,终于攒起勇气,将这两天刻意忽视的问题问出口。
“池砚,你为什么,要来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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