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左等右等也等不来她下一句回应,窗外风声清扬,从无止息,他恍惚期盼,若那是她的声音该多好。
他起身吹熄灯烛,地上属于他的孤幽身影便愈发清晰萧冷。
待他再次躺下,欲阖上眼皮时,又是一道沉软话音传来。
“此去小心,一路平安。”
他蓦然起身,困意全无,心底沉寂的血液沸腾激荡。
她还是在乎他的。
他盯着她的背影,因她那句话,痴痴望了她一夜。
清晨,兰芙还未醒,睡梦中身姿又恢复平躺之态。
祁明昀撩开素白轻纱,在她额头落上轻轻一吻,在心中描摹数遍她的眉眼后,极为不舍地离去。
今晨,是兰芙在别苑中与墨时见的最后一面。
她拨开埋在她怀中的脑袋,再次嘱咐:“你要乖一些,知道吗?”
她依照那封信,教了好几遍墨时该如何做。
墨时嗓音稚哑,眸中有些湿,点点头:“我会听话的。”
随后,他照常进了马车。
兰芙站在阁楼上,目送马车拐入深巷,被鳞节次比的红瓦高墙淹没,再无踪迹。
澄意楼是庆义街最大的酒楼,建了四层阁楼,广纳南齐各州菜系,日日宾客如云,高朋满座,带得这条街都热闹非凡。
是以常常有乞丐蹲在门前,遇上穿着不菲之人进出澄意楼,便磕几个头,说几句好话,企图得点赏钱。
那些老爷贵人们随意扔下一个子,便足够他们活几个月。
这些乞丐中,有发丝花白的老者,也有衣不蔽体的幼童。
墨时去文渊殿必然经过这条街,马车驶到澄意楼门口,一位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乞儿突然跪到车前拦路。
乞儿约莫五六岁,握着破了半边的碗砰砰磕头:“贵人,您行行好,赏小人一张饼罢,小人已经三日没吃饭了……”
马车旁的护卫眉心一皱,很是厌恶这些臭烘烘的乞丐,怕这些人冲撞了公子,上前拎鸡崽般拎起那人的衣领,朝他腹部踹去一脚,“哪来的叫花子,滚远些,不要命了?!”
“住手。”墨时撩开车帘呵斥。
护卫朝窗拱手:“公子,那叫花子挡路,属下正欲清理了。”
“谁准你伤人了?”墨时掀了帘子下车,去察看那趴在地上呻|吟的乞儿的伤势。
“公子不可。”护卫伸手一挡,那些人身上脏污,怎可沾了公子的身。
墨时漆黑的瞳仁中涌起一团暗色,冷冷道:“你们滚开。”
几名护卫背脊一凉,只因他们都见过,主子生气要杀人时,面上便是这般神色。几人面面相觑,虽是后退半步,仍拔出长刀,随时护卫小主子的安全。
墨时今日特意佩了两块莹润的玲珑玉佩,解下其中一块扔在那倒地的乞丐身上。
那名孩童污浊的眼中一亮,连连磕头:“多谢贵人,多谢贵人。”
护卫们见状,暗道小主子年纪小,心思良善,便也松下一丝警惕。
谁料,方才还趴在地上哀呼的孩童,竟生龙活虎地跃起身,猛然扯下小主子身上的另一块玉佩,撒腿便往澄意楼内跑。
“我的玉佩!”墨时大喊,紧跟那人脚步跑进澄意楼。
四名护卫心头大跳,执刀便闯了进去,奈何适才让出的几步距离,便这般眼睁睁看着小主子没了影。
恰好此时楼内涌出一群醉意熏然,勾肩搭背的酒鬼堵在门前吹嘘,暂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滚开!”为首的护卫咬牙切齿,一把将人推倒,带着身后三人闯了进去。
墨时进了澄意楼,一刻也不敢停,前堂乌泱泱坐了一片人,从楼上下来的客人张袂成阴,他从人群中挤出,跑入一楼最里侧的名为橘颂的雅室。才蹲下喘了一口气,便不知被何物套住了身子,眼前压下一片漆黑。
“救命!”
墨时眼前一片黑,只闻当头传来一阵清亮女声。
那人在他身上拍了一下:“别叫,若是引来你带来的那些人,我就把你还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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