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家这名管事会说话:“我家大娘子身子不大好,家里老夫人体恤,特容许她在这偏院养病。”
宓凤娘四下打量:偏院窄小,阳光不好,哪里是富贵人家太太应该待的住所?
“你家小少爷呢?”叶大富赶紧问外甥。
“小少爷跟着老爷做生意。这回去了湖广贩豆子,要到桂花开时才能回来呢。”裘管事道。
叶大富心里稍安,至少外甥跟着接手生意了,只不过他怎么也不护着亲娘?
他一肚子困惑急着见大姐,快步就走进屋内。
进屋后几人吓了一跳:屋舍本就光线不好,屋内家具陈设还简陋,全是最便宜木头做成的家具,还缺胳膊少腿,一看就知道是其他屋里淘汰的旧家具。
屋内挂画全无,没有绣件花瓶这样的摆件,越发显得屋子黑洞洞,毫无生气。
正堂有位夫人迎上来,白发混在乌发里,面色愁苦,哪里像叶大富姐姐,倒像他长辈。
“二弟!”
两方见面,叶大福先哭了起来。
叶大富也红了眼眶,但到底记挂着正事,赶紧扶起她:“先别急着淌猫尿,先讲讲何事。”
这才知道裘布仁抓住了运气,搭上了军需的路子。
京城郊区有“养甲兵数十万”,这些驻兵的吃油量巨大,他一天就能卖出原来的好几倍:麻油,杏仁油、红蓝花子油、蔓菁子油,各种油都做起来。
因此裘家便扩大了生意,赚得越来越多,逐渐从一户中产富户变成了县城的富人。
这中间便是他小妾搭的桥,原本是买来解闷的清倌人,没想到她的干娘手下好几个姐妹,跟军营里的一名准备将搭上了关系。
见着了银钱,裘布仁越发宠爱这个小妾,抬举她提了二房,又只留在她房里。
叶家原本门当户对,可后来叶大富落败、叶大官又生性凉薄没半点骨肉亲情,叶家大姐便也只能忍辱负重。
“好你个裘布仁!你敢薄待我姐姐?”叶大富气得一拳就砸在桌上,将上面茶碗激得跳了又跳。
“当初这婚事是你家老太爷和我爹一起说好的,你敢不孝?”叶大富气得团团转,恨不得现在就将姐夫揪出来狠狠揍一顿出气。
还是宓凤娘有主意:“你先别急。”
她先问大姐:“大姐,如今有你二弟撑腰,你想如何?”
大姐想了想:“小妾着实可恶,可是我儿如今跟着他爹做生意,万一发落小妾惹怒了他爹,害得他没了家业该怎么办?”
说着又眼泪汪汪。
真是个糊涂蛋,宓凤娘翻了个白眼:你儿看着你受苦不吭一声,能是无辜的?
第40章
叶大福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继续哭,跟兄嫂诉说自己受得委屈:什么丈夫如何将管家权交给小妾、如何拿儿子拿捏她让出嫁妆、如何给她残羹冷炙,听得人拳头攥紧。
叶大富可顾不上等大姐纠结,既然不见大姐决断,他先开口替大姐选择:“你可愿意和离?”
“和离?”叶大福吃了一惊,哭都顾不上了。
“既然裘布仁那厮抬举小妾,你终年受苦,和离岂不是最好?”叶大富回忆,“当初给你置办的嫁妆丰厚,丰衣足食平安度日还是可以的。”
宓凤娘也表态:“如今我家日子虽然不如从前,但从寻到盏儿后也在好转,能照应大姐不受人欺负,大姐尽可放心。”
叶盏在旁看得眼花缭乱,好家伙,爹娘这么有魄力吗?上来就劝人离婚?
就算在离婚司空见惯的现代,大家遇到亲戚矛盾也不会马上立刻劝离婚吧?大部分还是担心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自己掺和白白成了人家夫妻的仇人,所以都会明哲保身糊弄几句。
爹娘情商都很高,怎么没在这件事上选择观望或和稀泥呢?
正看得热闹,忽听得门外有人冷冷道:“吆,今日吹得什么风?”
叶大富回头一看,怒从胆边生:“什么风?贼跌折腿的三寸丁风!”
原来裘布仁这人个子矮,走路姿势不雅观,远看像瘸了一腿。
宓凤娘看大姑姐脸上不痛快,赶紧拉丈夫一把:“孩子们面上,快休恁的。”
裘布仁眼珠子转了转,先上下打量了他们衣服一眼:“如今你家可是富贵了?”
宓凤娘哼了一声:“也就只是认识了几位贵人吧。”这厮当初看不起叶家,如今可要好好给他脸色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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