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蔡诏当初成亲时连自己的姓氏都改了,也就因为习惯使然所以日常应酬上还按照蔡姓,实际户籍册页全部改成了宓。
“那是为何?”鸾娘没想到听到的消息比丈夫要纳妾更让人崩溃。
“因着……如今我深得县令大人看重,他只怕还要高升,我也难免水涨船高,到时候我跟着他高升,户籍上姓氏与实际姓氏不同,只怕麻烦。”蔡诏硬着头皮解释。
“谁会看你的户籍册子?再说要嫌弃麻烦,你就在日常也自称宓诏便是。”鸾娘作为招赘女,自然是比宓凤娘还硬气几分,对丈夫也没那些顺从,反而句句强硬。
“那怎么成?都使惯了的。”蔡诏支支吾吾,“再说孩子们,说不定县令夫人要我们女儿做儿媳妇,我们儿子读书也厉害,难道要他们嫁娶考功名时被人瞧不起,说成是赘婿家出来的?”
说起儿女,鸾娘还真迟疑了,她自然是很疼爱孩子,不希望他们的人生有什么不顺利之处:“儿子读书……难道有律法不许女户家儿子科举?不应当吧。”
“自然是许的,可是同窗们揭底,以后入仕同僚们攻讦,这都是污点啊。”蔡诏擦擦额头,“之前县令大人同僚拿他年轻时不孝顺伯父的事拿出来做文章,你可记得?”
这鸾娘是知道的,政敌们说伯父去世时县令的孩子降生说明了县令不诚心守孝。当时县令夫人头疼了好几天,连连抱怨:“给爹娘守孝也就罢了,给伯父守得哪门子孝?真是一群吃饱了撑的的酸儒。”
见鸾娘迟疑,蔡诏又说:“还有女儿,你我心知肚明,县令夫人将小公子视作凤凰蛋,必然会精挑细选儿媳妇,到时候我们孩子有这一层出生夫人嘴上不说什么悄悄筛掉了我们女儿。当然我们也可以说给女儿另选他人就是,可是咱们清楚,女儿已经是神思不属,当真能释怀?”
鸾娘咬唇,唇色渐渐变得发白,她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
可——
“难道每条路都只能指向改姓么?”鸾娘不甘心,“那我爹娘在世时你是怎么说的?”
蔡诏哑口无言,当初他的确当众立下誓言,说要改姓,心甘情愿做赘婿。
“可如今情形变了啊,当初谁也没想到我能从一个打杂跑腿的擢升到师爷。”蔡诏喃喃自语。
鸾娘实在听不下去了,将桌上饭菜尽数扫到了地上后撒腿就跑。
“我说你身上怎么一股酒味呢。”宓凤娘吸吸鼻子,“只不过如今他入赘,这饭菜赔偿的银钱是不是得用他的钱?”
“原来是富了之后要改姓氏。”叶大富将跑题的妻子拉回来,问鸾娘,“说到底要看你怎么办?”
"我?"鸾娘讶然。
“是啊,他执意改姓,若不涉及财产,只怕官府也管不了。”叶盏插话,"姨母若是要跟他一拍两散,咱们就帮姨母要回宓家财产,姨母再行招赘,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若是姨母不想和离,那就得劝姨父打消主意。"
“我……”鸾娘一时思绪纷乱,她抬起头,求助似看着姐姐,“一边是我们夫妻多年,一边是父母宗族……”
她自立女户,性格原本坚强,可是如今也泪涟涟,一时为难住了,毕竟父母已去世,丈夫孩子伴随她多年,又岂能轻易割舍?
“不急,你慢慢想想。”宓凤娘倒很沉着,“我去问问孩子们,看他们要跟蔡还是宓。”
没一盏茶的功夫,蔡诏就回来了,脸上也很是沉痛。
宓凤娘想骂他,被叶大富拦住了:“老弟,你这有点不厚道啊,如今你发达了不假,可到底是借着宓家的资财起的家。”
否则他一个没有科举过的白丁,凑在县令跟前打杂,什么时候出头?
蔡诏脸红。宓家资财给他买的好衣裳、佩戴着好玉佩,县令一眼就在一片脏兮兮的帮闲种指定了他。
后面县令指派他去办事,都是因为宓家的人脉和钱财帮他从容办好,所以才得了县令青睐。
之后去四川上任,路上的盘缠、花费都是宓家的钱财。
想到这里他舔舔嘴唇:“这钱,我一定会还的。”
“这是钱的事么?”叶大富大摇其头,“你哪里对得起我岳父岳母?”
他没说脏话,态度也不激烈,可是字字扎心。
蔡诏无地自容:“我知道兄长看不起我,可我爹娘年事已高,头发花白,如今就哭着盼着我认祖归宗,为人子女我不能不孝顺啊。”
“他们将你送走时难道不知道这就是改祖宗的事?”叶大富毫不留情揭穿,“若你还是当初那个穷小子,你父母还会搭理你吗?”
蔡诏头低到都快埋进地里去了,可嘴上仍旧不改口。
叶大富摇摇头:有些人就如中了蛊毒一般明知那段路是错还是会走,只怕难劝。
蔡诏明知道父母不爱他,可是当初被遗弃所以才会更渴望父母之爱,所以明知父母催自己认祖归宗是为了钱和权力却仍旧愿意相信那是爱。
叶盏也摇摇头,对于一个深受古代教育荼毒的男人,只怕一时割舍父母、宗族、家族荣耀这些东西难。当初不得已,如今有了条件一定要弥补回来,看蔡诏那架势不会改主意了。
家人都看出来了,鸾娘也看出来了,眼泪豆大,落到衣裙上都能砸出声音来。
两个孩子里,女儿想跟父亲改姓蔡,儿子还算有点良心,想跟着娘的姓氏。
问过后宓凤娘倒有了打算:"不如你们和离,就将儿子写在你名下,宓家后继有人,你就当花了这十几年借了个外人的种,分毫不差。"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