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会如此?
宓凤娘上前打听,醋店老板说起来就摇头:“那家男的被人打死了,他娘子沈氏四处卖唱,说不定过两年女儿也能培养成歌女。”
宓凤娘纳闷,不想让女儿看见这龌龊事示意她避开。
叶盏想了想:“不管如何,我们去瞧瞧那户人也好。”
宓凤娘也不再坚持,只叹了口气:“沈氏虽从前出自暗门子,但也是被父母卖进去的,不得已才卖唱,婚后人最是心善,恐怕是遇到了难为处才重操旧业。”
母女几人按照掌柜的指点寻到了那户人家,低矮院落,墙灰掉落,院里胡乱堆放着酿酒的器具,一副颓唐之气。
叶盏敲门,有人来开门。
“吱呀”一声,院门开了,门头露出个小娘子脸庞:“是谁?”
双方打了个照面,都愣住不动。
叶盏迟疑着问:“香荔?”这不就是杜家那个惹人厌的丫鬟吗?
小娘子猛地要关门,宓凤娘赶紧开口:“我是沈氏旧相识,来探望沈氏。”
小娘子关门的手一顿,半天才开口:“进来吧。”
宓凤娘赶紧将手里拎着的红糖点心礼盒递过去:“我在县里买的一些礼品、”
小娘子接了礼品,便带着几人往院里走:“我娘病了。”
进了屋内,光线猛地一暗,叶盏觑见屋角一处炕上,躺着一位蓬头垢面夫人,看着跟宓凤娘差不多年纪,听见外头有响动,正挣扎往上爬起来呢。
“老板娘,你还记得我么?我是从前老来喝酒的宓凤娘。”宓凤娘赶紧上前扶住她。
“一听你声音就认出了你,咳咳咳……”沈氏一开口就要咳嗽,难得透出了点精神头,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丝激动的血色,却衬托得整个人更加憔悴,“你那时候老多饶我半盏酒,是也不是?”
“呵呵,过去了嘛。”宓凤娘没想到她在女儿跟前揭自己老底,赶紧辩解。一边赶两个女儿,“我跟你们姨说几句家常,你俩不若在外面等着?”
玉姐儿和叶盏出了内室,赶紧去外面透透气,这间房子也太逼仄了些,让整个人都充满了阴郁。
院里一株晚香玉正在花期,馥郁的花香被春风吹来洗涤全身,姐妹俩才觉松了口气。
“女儿,给客人倒水。”沈氏吩咐,一边跟宓凤娘介绍,“我女儿,先前家境不好时进了杜家帮佣,如今回来了。”
果然是香荔。
叶盏了然,怪不得香荔在院子里能够性格泼辣有说有笑,原来本身家境很好,这样的良家子来杜家伺候就是婚前镀金,所以才能那么腰杆硬。
只不过因为什么,让她家败落了呢?
院中核桃树的大叶子在风里摇头晃脑,吹来的风里都有核桃叶独有的干涩味,隐约听见里头沈氏吃力说话:“……我女儿得罪了贵人,他们蓄意报复,将我丈夫扔进了门口水塘活活淹死,叔伯想侵占家中资产,在外面造谣说他是酿酒池里死的,硬说我家酒池里泡过死人尸体。”
造谣一张嘴,她想要四下辟谣,可生意一下一落千丈,又有叔伯蓄意抢占,谣言四起,她家的酒坊也就此被瓜分。
“我女儿受了打击差点疯了,我只能卖唱给她吃药,如今抓药吃好了,可我又病倒了……”
叶盏打了个寒颤,这时候才贴切领略到某些地方“吃绝户”三字的真实意思。
她瞥了一眼香荔:“你得罪了谁?”
香荔正在门口预备倒水,闻言手里的水壶一停,似乎很诧异叶盏问她。
随后自嘲一笑:“四少爷。”
“四少爷?”叶盏没想到她这么能言会道的人也会得罪四少爷?何况四少爷最喜欢年轻貌美的婢女,怎么会下死手?
“他素来抬举我们,我一时得意忘形没大没小跟他说话,若是平日里他不过一笑置之,可那天运气不好,正遇上他被老爷呵斥心里有气,抬脚就给了我心窝一脚。”
香荔说到这里苦笑:"我被踢晕死了过去,还是旁人拖我到后院喂了凉水才救活。之后也怪我气性大,平日里日子过得太顺了,居然因为此事生了报复心,想要将他惩治一番。"
“这很正常。”叶盏平静开口。
香荔诧异看叶盏一眼,随后拍手笑:“先前看三姑娘总是念叨你这个前任丫鬟,对照得我这个顶替你职位的丫鬟一无是处,所以我不待见你,却没想到最懂我的人居然是你!”
“丫鬟也是人。”叶盏又答一句,似乎并不觉得她说错了。
“对!都是爹生娘养,为何我就低人一等?!”香荔来了精神,眼中灼灼有光,“我寻了好久,终于将四少爷厮混的证据放到了老爷书房里。老爷震怒,将四少爷打了个半死。”
剩下的自然就明了了:“四少爷的姨娘疼爱儿子,发誓要找到始作俑者,便将我揪了出来。哭着喊着要老太太、太太惩治我。”
“三姑娘求情,太太刚犹豫,姨娘就立刻哭闹说我与太太是一伙的,太太便不便说话,再加上老太太爱孙心切,便将我逐出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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