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宁这才回过神来,不再去想那个荒谬的问题。就凭谢昭宁的修养德行,如今的声名狼藉,哪家的好儿郎会想娶她为妻呢?她这想法当真是可笑。
她也道:“姐姐客气,姨娘曾说过,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只有合在一起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妹妹为你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
谢昭宁这一夜的睡眠倒是沉稳许多,并未再做噩梦。只是她一贯睡得不多,又习惯了早起。因此也不过是在卯时就睁开了眼。
只见帷幕已经是半挑开了,能看到半挑开的槅扇外,天已经是深蓝,几点寒星散布,青坞和红螺站在院子里,指挥着丫头女使们清扫落叶残枝。
看来昨夜下过了雨。
已经过了卯正,她们为何没唤自己起床?
谢昭宁觉得头有些沉闷的痛,想来是得了风寒。她坐起身来,用手试了下额头,似乎是有些发热。
谢昭宁喊了青坞的名字。
片刻后,青坞撩开帘子和帷幔走进来,手里还擎着一盏烛火,道:“娘子您多睡会儿吧,方才东院那边来传话了,说今日所有娘子的进学和请安都免了。”
谢昭宁记得以往在谢家的日程。若非初一、十五,或者节庆这样去给周氏请安的日子,谢家的娘子们都要在归风堂进学,再去荣芙院给姜氏请安的。
谢家是书香传世之家,一贯重视儿女的教学,规矩也十分严格。
哥哥谢承义如今在边关打仗不说,蒋姨娘庶出的儿子谢承义,年不过十岁,送去了国子监进学。剩下的几个姐妹都在家中进学。要学女训女戒,写得一手漂亮的字。不可只做那无知粗妇,说出去不像书香门第家出去的娘子。
谢宛宁和谢芷宁都在这样的教导下长大,谢宛宁八岁就会吟诗,十二岁就能写得一手漂亮的颜体,十五岁就能作诗,还能弹得一手箜篌。已是贤名在外的才貌双全。她的字还得到过平阳郡主的赏识,在高家的琼华宴上认她做了义女,由此地位已与普通闺阁女子不同,在汴京圈中亦是颇受追捧,父亲甚是与有荣焉。
而谢芷宁略逊色一些,却也能识得字,品得诗,比别人家的嫡女也不差。
不过谢昭宁却是例外,她在西平府的时候,大舅舅也曾教人请她识字断文,但她哪有那样的耐性,也没有人来管她。不是溜出去骑马,就是捉弄了先生,气得先生称病不肯来教她。西平府合适的先生也不多,久而久之,谢昭宁自然不学无术。
回来后,谢昭宁并非不想好生学。只是谢家规矩极其严,不得迟到早退,再加之女先生也对她很是严苛,久而久之,她便不愿再去学了。
这落在了父亲等人的眼里,更是她本就没有学识,还不精于学的证明。
谢昭宁皱眉,请安免了也是有的,依谢家的规矩,怎会连进学也免了?
谢昭宁从拔步床上下来,道:“也是睡得差不多了,不必再睡。”她看向青坞,直接问道,“究竟怎么了?”
第13章
此时红螺正好端着铜盆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衣裳的小丫头。一个圆脸活泼,便是谢昭宁醒来时,就听见她说要吃枣糕的青团。另一个害羞胆怯,是红螺带着的小丫头红绣。
两个小丫头放下衣裳的方盘,因是第一次贴身伺候谢昭宁,紧张又谨慎地屈身退下了。
青坞和红螺却都吞吐说不出来。
谢昭宁眼睛微眯,知道背后必然有事,道:“昨日你们已经知道了,咱们处的境况很是危险,稍有不慎,便会被人连骨头带渣子地吃干净。所以若是有事,不管你们觉得,告诉我是好还是不好——都一定要告诉我。”
祖母病得太重,谢昭宁什么话都不敢与她老人家说,只想着每日能去逗趣讨巧,逗老人家高兴就行了。她心情明朗,便能多活几年陪着她。能与她一起对付那些魑魅的,便唯有她们了。
两个人对她是忠心的,可却没有完全的信任,在她们眼中,即便有她昨日那番行为,她们只将她当做需要她们护住的孩子。
但是谢昭宁不需要她们这般的保护,她们才几年的修为!
想当年她嫁入顺平郡王府后,其实顺平郡王并不喜欢她,新婚之夜就去了边关。她从未见过顺平郡王,心中又有赵瑾,自然也根本无所谓。为了能在顺平郡王府得到权势,她想尽办法地讨了老郡王妃的欢心,暗中对付其他妯娌,终于成了老郡王妃眼中独一份的人。不过最后这些都是空。
看到娘子的眼神,青坞才叹道:“奴婢告诉了娘子,娘子听了可不要生气。昨个晚上,二娘子说疼痒难忍,夫人便照顾了她一夜,还从库房中拿了株五十年的灵芝来熬汤给她喝。因二娘子今晨还未见好转,夫人才传话说,今日的学堂和请安都一并免了。”
红螺便也不忍了,接着道:“范医郎昨儿个明明说了,她那病吃了药便无事了,怎又反复痒起来,不过是装可怜罢了。奴婢看来,她这病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了!”
青坞将旁边铜壶中煮好的木香汤倒进了琉璃盏中,递给谢昭宁。时年汴京之人,晨起后都要喝一盏煎点汤茶药。
青坞解释道:“不告诉娘子,也是怕娘子听了难受。”
谢昭宁接过琉璃盏啜了口,木香特有的味道弥漫开,只觉得浑身暖融融的。
也不怪她们隐瞒,以前的她听了母亲对谢宛宁如何好,总是会难受、生气。她生气也不说,只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吵、去闹。
而谢宛宁又总是如此。
她表面看着不争不抢,若真的有了病痛,却会好好利用,不反复地病个三四次是没有完的。她这样的做派,更引得姜氏将心神放在她身上,觉得她体弱多病,日常更是关注她。
以前明明她和谢宛宁都一并得了风寒发热,她却倔强不肯说,可谢宛宁却能利用此机会,又是咳嗽又是发烧,闹得家里人仰马翻,使得母亲更关怀于她。可她见母亲心疼谢宛宁,更不想对母亲说自己也生了病,倔强忍着。
但心里总是不痛快的,还要闹些事出来,越发让母亲觉得她不懂事。如此两母女的误会就会越来越深。
这次之事,一开始本是说她伤了白鹭,谢宛宁卖个惨,什么也不用做就占了上风。可紧接着,她却揭穿了谢明珊,说是谢明珊诬陷了她,自然又是她受了委屈,引得母亲开始对她心软。谢宛宁自然不会听之任之,便借力打力,利用此次受伤,再次卖可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