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来他没有看见几个宫里来的侍卫和宫人,能在公主府内行走的全是人高马大举止随意的蒙古侍卫,而且面对他往往都是远远抱拳,没有正儿八经地行过礼。
布尔和住的地方是一处阁楼,胤禛默不作声跟着嬷嬷走上了楼,来到了她的闺房门口。
“三公主,四阿哥到了。”
里头没有人应话。
嬷嬷有些尴尬地望了胤禛一眼:“公主或许是睡着了……”
她话还没说完,那扇木制的门便一下子就被推开了,木板发出猛烈的碰撞声,高大健壮的噶尔臧从里间走了出来,朝着胤禛笑道:“四阿哥许久不见,不知您的骑射课如今上的怎么样了?能拉开几石的弓了?”
胤禛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三姐尚在病中,郡王为何还在公主府逗留?”胤禛冷声道。
若无宣召,额驸不可擅自待在公主府才是。
噶尔臧哈哈一笑,眉眼间全是揶揄暧昧之色:“四阿哥有所不知,公主看着贞静守礼,实际上啊……就连病中也时时刻刻都离不了我。”
胤禛最讨厌像噶尔臧这种日日将荤话挂在嘴边的人,尤其是他如今口中调笑的还是自己颇为尊敬的姐姐,一时间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额头的青筋猛跳:“郡王慎言!”
他面上的警告之色甚重。
噶尔臧挑眉还想继续说,门后却传来一阵强烈的咳嗽声,随后一只鎏金杯被掷了出来,直接砸到了他的后脑勺上,痛得他龇牙咧嘴倒吸一口冷气。
他原先摆出来笑嘻嘻的脸色瞬间撑不住了,转身目光凶戾地望向屋内,一名神色怔松,面上犹带泪痕的少女捧着一挪信件出来,走到了胤禛面前。
“霜明?”胤禛是认识布尔和身边那两个性格鲜明的宫女的,“这些是……?”
霜明:“公主思念宫中姐妹还有布贵人,知道四阿哥要来,特地写了许多信件想让阿哥帮忙捎回去。”
噶尔臧伸手准备去拿,一旁的胤禛眼疾手快先他一步全部接过,若无其事地揣进了自己的衣服里:“三姐放心,信我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带到。”
霜明颔首:“公主身子不适已经睡下了,奴婢恭送二位。”
噶尔臧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胤禛拍了拍掉落在衣领上的雪沫子,转头对噶尔臧说道:“既然三姐睡了,不如郡王带我到喀喇沁部转转?”
噶尔臧皮笑肉不笑:“四阿哥沿路赶来实在辛苦,不如今夜先在公主府内休整一番。”
这就是婉拒了。
胤禛沉默不语,偏头望向刚刚被关上的房门,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草原之上红日西坠,冬日的白昼本就短,这一下便迅速入了夜,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噶尔臧虽然被胤禛强硬地赶出了公主所,但是他身边的蒙古侍卫却都留下了,美曰其名“保护公主与四阿哥安全”,如今正在公主府内巡视,无端让胤禛有一种自己被监视了的感觉。
他的屋子里早早点上了油灯。
胤禛从衣服中摸出了先前霜明递给他的信件,一封一封全部摊在桌案上,其中大部分都写着收信人的名字,唯有一封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写。
他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封信里的东西会很重要。
……
暖阁内雅利奇正在用热巾子擦脸,换好衣服后便和祝兰窝在了暖炕上,她原本有些冷的手脚瞬间就暖和起来了。
“怎么突然想和额娘一起睡觉了?”祝兰有些欣慰地捏了捏女儿有些圆乎的小肉脸,一眨眼像奶猫一样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姑娘转眼就变得这么大只了,时间真是太快了。
雅利奇闷闷道:“我今日和额尔赫在御花园里堆雪人的时候看到布额娘了。她看起来好像生病了,变得很瘦很瘦,脸上黄黄的一点脂粉都没涂。”
“我就没忍住去问她生了什么病,布额娘说她没生病,她就
是太想太担心三姐姐了,这几日她一直梦到三姐姐在哭,心里难受得慌,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安静的暖阁里只听得见自鸣钟走动的声音,祝兰抱着雅利奇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
雅利奇从祝兰温暖的怀抱里抬起头:“额娘,如果我以后抚蒙了,你会像布额娘一样舍不得我吗?”
小姑娘的眼睛里充满了悲伤。
“舍不得肯定会舍不得啊。”祝兰正了正神色,在脑中过了好几遍自己想要表达的话语后才缓缓开口:“但是你们长大了肯定不会一直跟在额娘身边啊,额娘也舍不得让你们一直待在宫里。”
“纵然是父母儿女也没有陪伴一辈子的道理,你们都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难道因为额娘舍不得你,就要一直强迫你待在宫里吗?”
祝兰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雅利奇有些微微自来卷的长发:“只要你偶尔能回来看看额娘就好了。”
雅利奇向来弯着的嘴唇慢慢变得平直,她依恋地靠在祝兰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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