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玄烨走进永和宫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祝兰在泛黄的烛火下阅书的模样。
他让门口的宫人噤声,自己则蹑手蹑脚地走到祝兰身旁:“你这爱在晚上看话本子的坏毛病这么大年纪了都改不掉。”
祝兰早就通过后面的西洋镜看到玄烨的影子了,但还是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样:“万岁爷走起路来怎么没有声音。”
“夜里看书容易熬眼睛,你年纪大了就该少看看。”玄烨将她手里的话本抽走,“别人都是做绣品做的眼睛坏了,你倒好,看话本子看得眼睛不好。”
祝兰将手边的鱼肉馄饨递到玄烨面前,碗上方还飘着热气。玄烨今日为索额图和太子的事情想了一天,胃口一下子就败了,午膳和晚膳都没怎么用。
宫妃们也有送吃食的,但基本上都是点心和饽饽,若真吃了饿倒是不饿,但实在是让人没有食欲。
玄烨不动声色地接过碗勺,轻轻搅了搅馄饨汤。馄饨皮里的鱼肉是新鲜的,鱼骨被剔得干干净净,上面飘着蛋花和葱,让本来觉得不怎么饿的玄烨顿时听到了腹鸣。
一抬头,祝兰果然正笑盈盈地看着他。
玄烨笑着摇摇头,安静地用完了小馄饨。
窗外的雪伴着风下得呼呼作响,屋内拉着帘子,昏黄的烛光下烧着暖热的炭。
直到二人上了炕,玄烨才长吁了一口气,仿佛将一天的憋闷都趁着这口气叹了出来。
“索额图这几年来仗着太子胡作非为,私底下还让太子用与朕相似的仪制。还有,他那两个儿子不成器就算了,手都伸到朕的钱袋子里去了!”
玄烨也不细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无聊地把玩着祝兰的长发,忍不住低声怒道:“索额图,当真是本朝第一罪人!”
其实说句实话,祝兰觉得索额图在这方面也挺冤枉的。
太子这些年来的仪制其实与小时候是一样的,只不过随着玄烨逐渐年老 ,太子却正值壮年,两相比较之下失去对太子美好滤镜的玄烨,身为皇帝自然会觉得不顺眼。
毕竟年纪越大,疑心病越重。
玄烨闭上双眼,过不知道许久才缓缓出声:“玛禄,你觉得太子如何?”
祝兰原本有些昏昏欲睡,一听这话顿时打了个激灵。这种话语一个不小心回答的不好就要出事,她只好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太子从小都是您带大的,这么多年您每次南巡都是他负责监国,朝堂上下都只有赞扬......”
“朝堂上下......”玄烨呢喃一声。
祝兰承认她有给太子上眼药的念头,就是不知道玄烨能不能从中感知到。
她说完这句话就没再多说什么,安静如鸡地躺在床上,直到玄烨和她提到雅利奇的婚事。
“想要雅利奇晚点出嫁?”祝兰惊讶道。
玄烨点点头:“策妄阿拉布坦那边有所异动,策棱那小子前不久刚给朕上完折子,意思是若是起战,他必然是要上战场的。但是战场上实在刀剑无眼,他怕自己出什么闪失,到时候耽误了雅利奇。”
祝兰的心情有些复杂:“策棱这孩子确实实心眼。”
也确实爱重雅利奇。
“左右雅利奇今年也不过十八岁,便是再等几年也无妨,皇帝的女儿也不愁嫁。”玄烨倒是想得很开。
挺好的,虽然她在这个时代是没有什么得到爱情的机会了,但是她的女儿能遇到一个真心为她考虑的人,对她而言已经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祝兰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第110章 碧螺春
索额图因“议论国事, 结党妄行”之罪,被宗人府重重拘禁,其府邸一夜之间门庭冷落。他的两个儿子格尔芬、阿尔吉善更是被玄烨下令处死, 其余同党或被贬斥远方, 或被处以极刑。
整个京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恐惧所笼罩,那些稍有名望的人家纷纷紧闭大门, 谢绝宾客,生怕一不小心便牵扯进这场政治风暴之中。
太子一党的气焰在索额图的倒台后迅速消散。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 原先因明珠退出朝堂而一度沉寂的大阿哥胤禔一党,此刻却似乎有了一丝死灰复燃的迹象, 朝堂之上的局势再次变得扑朔迷离。
然而,对于这一切, 胤禔却仿佛置身事外,
他的心完全被家中的变故所占据。
他的福晋和卓, 在生下长子弘昱后缠绵病榻多年, 到如今终究是时日无多了。
“你最近身子总是不好, 太医说是郁结于心, 爷想着便喊了你娘来府上多宽慰宽慰你。”
胤禔坐在床榻边, 向来挺直的腰背微微有些拘, 他轻轻握着和卓的手。
福晋的手腕子越来越细,就像她的人一样,原先生完孩子还有些丰腴的身材,如今瘦得像薄薄的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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