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岗岩地板上回荡一声声脚步声。
“好看。”
那面立式复古镜子前,一身白裙的人身后,映照出比她更高一个头的黑色身影。
祁司北低下头笑得张狂。
她出神看着镜子,看着那朵雾气的雪花一点点消融,怎么抓都抓不住。
“不见了。”
林雨娇眼底弥漫开一场难过的大雾,为伸手没抓住的那片雪花低头难过。
“它怎么不见了。”
在出租屋很多个夜晚,她都会梦见那些合家团圆,阳光灿烂的日子,可是每一次醒来,都只是从未发生过的一场梦。
真实的只有窗外那条破烂的小巷。
那些美好的事物,是握紧就会轻易消融的雪花,是那些潮湿昏暗不愿意醒来的梦。从来不属于她。
也许生命的底色就是灰暗的雨天。可她还是如此相信,人生是不断被光照耀的过程。
“是我做梦了。”她伏在镜子前喃喃,那只白皙的手掌,很轻很轻擦过镜中站在身后人的那张五官锋利的脸。
有些不舍得转过身。
抬头,猛然望见了站在身后静静望着她犯傻的人。
依然存在,依然耀眼。
不是梦境。
迷离的灯火重重里,林雨娇素着一张瓜子脸走过来,自顾自笑了。身后的镜子倒映出她单薄的纯白背影。
在这纸醉金迷的空气里,他怔了一下,闻见她颈间清冷的雪水汽。
他知道来自上禾路那间阴窄滴水的出租屋卫生间,澡间里那瓶白色的沐浴露。
“林林。”倪雾在“他俩居然认识”和“林雨娇真喝多了”之间,抢在以为祁司北要变脸之前,果断相信了后者,眼疾手快上前拉人,“我们先走了。”
“北今天的事我给你赔不是。”
她拉着林雨娇,匆匆跟几个朋友道别之后往外走。
大门外,寒流汹涌。路灯下雪路长长,一路旧黄的影。
“北哥,这女的怎么记住你名字的。”
“不记住他的脸还能记住谁,记住你吗。”另一个朋友看出说话的人眼底的藏不住的嫉妒,毫不留情揭穿。
“刚吓我一跳,我说谁敢当着这么多人面招你。”被怼的人讪讪打圆场。
祁司北恢复了平日的淡漠。站在人群中间,有一下没一下咬着烟蒂。
眼前仿佛还站着那个一身白裙的人,在这迷人眼的地儿,兴致勃勃抵在镜子前,喊他来看那朵最干净雪花。
ktv门口白色北风吹过林雨娇的身影。脚后跟泛红,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高跟鞋磨破的。
手机上的出租车订单显示司机到达。
祁司北放下手机,侧过身挤出人群,再也没回头看。走过去一动不动站在她身边。
“我送她。”
倪雾闻声惊讶仰脸,欲言又止,下一秒对视上他那双挑衅不驯的眼睛。
“怎么。”他伸手勾住林雨娇长袖上的蕾丝花边,把整个人往自己身后带了带,“我能吃了她?”
也不管倪雾什么表情。隔着她的一层长袖,祁司北拽着林雨娇的手腕骨,往路边的那辆出租车边带。
反正都是回同一个地方。
先拉开了出租车后门,想送她上去以后自己坐副驾驶去。怕她撞到,抬手抵住车门,低下头在人耳边说话。
“进。”
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林雨娇没理他,还是站在车门前仰头认真看纷飞下来的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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