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译野也在,脸色很怪。一跟林雨娇对视上,就站边上仰头拼命喝咖啡,生怕自己憋不住讲出什么话。
害倪雾误会他想打偷懒算盘,要不停跑厕所。
“今天谁也别想走。”
人手不够,几个少爷被倪雾趾高气昂站在门口指挥来指挥去帮忙。
程译野一边搬东西,一边低声吐槽,这种情况,连谈灼舟过来都得脱西装挽袖子帮倪雾擦桌。
“谈哥那西装能买经贸区一块地了吧。”他们有个朋友累得两眼放空,问问题都抓不住重点了,“我想起来了,我要告诉谈哥,上次倪雾拿他西装擦凳子......”
没说完的话被程译野一把捂住嘴,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跟酒保讲话才没听见的倪雾。
“你他妈以为谈灼舟当时不在场么。”
夏夜的雨,把店里下得热闹温馨。
林雨娇笑了笑往里走。
后门的老巷,空气近乎静止。
站在储物柜前,她换上灰色工作服,蹲下身把自己的常服塞进柜子。
工作间只开着一扇小窗,燥雨落在窗台,弥散开热白雾。
灰暗暗的光线,衬得整个人白得发透。
“林林啊,你手机落门口了。”倪雾拉长了声音,黑色罩衫被长廊尽头的风吹得衣摆飘飘。
她在自己地盘,舒舒服服蹬了一双透明平底凉鞋,走路没什么声音,“一直亮,谁给你不停发消息呢。”
倚着门,那张艳丽的脸一下子出现在冷暗里。
林雨娇吓了一跳。搭在储物柜锁上的手一动,手背划到了锋利的铁锈,渗出细小的血珠。
倪雾没注意到。只是单手举着她的手机准备还,她目光无意识下移,落在几条新消息上。
突然,手往上一抬。
整个人冷媚得像玻璃鱼缸里的金鱼:“你就准备一直瞒着这件事儿,不跟我说吗。”
蹲在地上的林雨娇放下衣服,慢慢站起来。
所有的水汽在手掌心发烫。
她大概猜到倪雾看到了什么。
这几年在舟川,倪雾是她为数不多的身边人里,认识的第一个朋友。
所有人都以为她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但这三年,她真真切切从第一年就开始陪在她身边。
是头一个月给兼职发工资,打扮的漂漂亮亮坐在自己酒吧里对账,结果笨手笨脚给林雨娇多转了一个零过去的倪老板。是后来知道林雨娇住在老城区,下夜班太晚,变着法儿提起自己想去那边买夜宵,总把她送到烂尾楼下才安心离开。
她以为倪雾瞥见了祁司北在给她发消息。
“对不起。”林雨娇声音很轻,“我不知道......”
后半句话戛然而止。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天,在不知道什么。
不知道,明天烂尾楼下是苔藓干燥的晴天,还是雨天。
不知道,那些上禾路纵横八错的破巷尽头是什么。
很久以前一个下雨天,她失败了一场重要的辩论赛,一个人走在破败的老城区泥泞砖瓦里。
忽然想知道,那条堆满了被雨水打湿的肮脏砖头,垃圾,脏水的小巷尽头是什么。
她能不能走出去。
于是没带伞的人,淋着雨低头往前走。
少女倔犟的眼泪混在雨水里。
天光落下的瞬间,巷子的尽头站在湿漉漉墙边的那个人,淡淡扫了她一眼。
掐灭了烟,是祁司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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