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陵一愣:“长公主,这是?”
侍女揭开红绸布,赫然是一架七弦琴。
稚陵不由自主伸手想摸一摸,只是忍住。这琴是伏羲式,桐木斫的,样子不算新,但做工极好。
长公主笑道:“去年七夕佳节,我跟驸马游玩,在洛阳街市上,碰到个卖艺为生的男人。困顿潦倒,在街头弹琴乞讨银子。弹的曲子哀伤宛转,不少围观的都潸然泪下,甚至引得飞鸟盘旋。我见他有些本事,又很可怜,给了他些钱。他嫌不够,大抵见我们富贵,追上来,缠着多要些银子。”
即墨浔淡声说:“市井无赖,皇姐就是太心善,怜悯他,他却不餍足。”
长公主无奈笑了笑:“他说,他自己天生有残疾,除了弹琴,没有什么谋生的法子。以前在人家府上做乐师,后来树倒猢狲散,没了出路。他家里妻子操劳,哪知染了重病,急用钱救命。”
闻言,稚陵讶然,眉目间含了怜惜:“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也是个苦命人。”
即墨浔未置可否,神色淡漠:“那也未必,或许编造出来,博人同情。”
长公主睨了他一眼,无奈摇着头,没有理他泼的冷水,只说:“这人追过来,说他这把琴,是传家宝物,前朝制琴世家所制名琴,名叫‘雉尾’,若在平日,决计不会卖。”
她探手抚着琴头雕画的人物,稚陵仔细看去,雕刻的是烂柯观棋的典故。
即墨浔神色寡淡,显然对长公主所言感人泪下相依为命的故事没什么兴趣。
他这位皇姐心地太善良,平日里常常施舍救济穷人,便是踩死一只虫子,都要怜惜许久。
长公主语气怜悯,续道:“他求我买了琴,好替妻子看病。驸马认出来是一把好琴,我一听,名字里也有一个‘雉’,便买下他这把琴。后来找了人一看,那人所言非虚,确是名琴‘雉尾’,反倒是我捡了个便宜。稚陵,你瞧瞧,喜欢么?”
稚陵的指尖轻轻拨了一下琴弦,金声玉振,轻声点评说:“有金石之音,确是好琴。”
长公主便笑道:“那就好,也不枉费让人千里迢迢带过来。稚陵不如试弹一曲?”
稚陵微微迟疑:“许久没有弹琴,恐怕略有生疏了。”上回她的琴断了一根弦,久未让人去续,便也许久没有练过了。
即墨浔唇边勾出淡淡的笑意,望她说:“你抚琴在众人中最好,何必谦虚。对了,皇姐,那人弹奏的是什么曲子?既能叫人潸然泪下,叫飞鸟盘旋,朕也想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