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香垂着头,姑姑又瞧向她手里的鸟笼,像松了口气似的笑道:“找回来了?”
橘香揭开绸布一角,小声说:“是……”
因是说谎,不敢抬头看姑姑的眼睛。
姑姑尚没仔细看,释然说:“找回来就好。刚刚是谁?是她帮你找回来的?”
橘香支吾着说是她在御花园那边当差的小姐妹。
姑姑皱了皱眉,还是严肃地跟她重申道:“承明殿不同于宫中其他地方,千万不能坏了规矩。”橘香低着头,说:“我知道的,姑姑,我不会让人进殿的。”
姑姑点了点头,说:“把鸟儿放回去罢。算时间,陛下今晚要过来……”
叫橘香顷刻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么留给她去找真品的时间,便只这么一个白天了。
橘香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颈子。
可她今天仍在宫里四处寻找,都没有找到。
今日陛下照常在处理政事到申时左右,起身离开涵元殿。吴有禄守在涵元殿门口,目送陛下一个人不知去向——但去向也可猜测到一二,大约是悄悄去弘德馆附近溜达一阵。
这是陛下新近两个月新添的必要行程。
今日陛下心情有些微妙,说好不好,益州定远将军陆承望失踪的事情,被瞒了近半年,终于呈到他的案头上来;说坏不坏,……因为这陆公子和薛姑娘有婚姻之约。
陛下回来以后,长长地立在斜阳里,神情莫测。
入夜时分,便去了承明殿。
橘香直到她和稚陵这拙劣计谋被元光帝一眼识破,她跪倒在他面前瑟瑟发抖时,都没有想通原因。
在橘香眼里,这两只鸟儿看不出什么区别。
可原因其实也很简单——看了十六年的东西,便是块泥巴,也能记住它的样子,况且一只活生生的鸟?
更何况,承明殿里的器物,即墨浔闭着眼也知道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哪里有异常,一清二楚。
少的不仅是这一只鸟——还有妆镜台上常年放着的一支玫瑰金簪。
它在那儿,便好像它的主人明日起床对镜梳妆时,还要用它绾发一样。今日它却不翼而飞。他望见妆镜台时,就知道不对劲。
元光帝雷霆震怒,当即派人搜宫,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两样爱物找出来。
是夜里,宫人们谁也没有睡觉的心思了,莫不提心吊胆张着灯火四下搜寻,阵势浩大,一时间,宫城光明如昼。
涵元殿里灯火通明。
橘香自知失职,现在更犯下了欺君大罪,早已脸色惨白,动弹不得,座上帝王目光冷冽阴鸷,只盯她一眼,就叫她吓得半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嗓音沉冷,宛若淬冰了的剑刃:“这计谋是谁想出来的?这只赝品,”他目光幽幽一转,“又是谁提供的?”
橘香心里只记挂着不能出卖了好心帮她的薛姑娘,饶是在这般威逼下,仍没有说。
泓绿姑姑既着急又无奈,这时候,望见元光帝冷峻的神色,知道求情无用,还是开口准备求情。
元光帝只淡淡支颐,目光幽静,抬手示意她不必多话。他毫不动容,吩咐让人把橘香关押进暴室。
橘香面如死灰,心知进了暴室,那是极难留下一条命来了……先关押几日,等水落石出,便要处死她了。
元光帝自也没有那个耐心亲自再审问她,问她同谋是谁。这样简单的事,很容易就能查出来。
没过一个时辰,便有了结果——可结果却叫人有些意外:今日一早,守宫门的侍卫见到薛姑娘手里……便提着个鸟笼。
众人只见神情冷淡的帝王忽然直起身子,漆黑的眼睛抬起:“你说谁?”
侍卫早被这里压抑气氛弄得不敢抬头,闻言,只将脑袋又低了好几度,几近伏地,说:“是薛丞相之女,薛姑娘。”
一阵沉默。
尚跪在旁边的橘香更是面如白纸,没想到自己没有说是薛姑娘,他们也能查出来是她,连忙膝行到了即墨浔跟前,哭喊道:“陛下,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失职,奴婢欺君,不关薛姑娘的事啊……”
她哭了半晌,旁边人要拉她下去,久久静默的元光帝忽然抬手,示意他们住手退开。
他的神色像柔和了一些。
但……也算不上太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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