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陵一看,果真如此,——但也证明了天王殿那场火就是他派人放的,……
稚陵冷哼了一声:“赔这个有什么用。”
但,不发生什么总是很好。
宫娥们也很吃惊,但想到,或许今日大家都太累了,陛下同样很累,所以今日先缓一缓。
但事实上,后来很多日,都无事发生。
吃穿用度,毫无疑问都是最好的。针工局的绣娘们给她量了尺寸之后,每日她一睁眼,便有人送新衣裳过来,各式各样,琳琅满目,望花了眼睛。委实是戴不尽的钗环首饰,穿不完的绫罗绸缎。
她摩挲着那些光滑细腻的绸衣,幽幽叹气,悬在心头那把利刃时刻准备着下落,终于在第四日,黄昏时分,主动到明光殿里,问他打算如何处置陆家,而她要怎么做,他才放过陆承望。
明光殿这样肃重的地方,没有人拦她,那些公文、政论、奏疏,大剌剌地摆在她眼前,随意一件或许都称得上国之机密,这纵然是许多朝臣都进不来的地方,旁人终其一生未必能踏入的天子之堂,对她来说,跟别的地方没什么两样。
即墨浔听到了声音,抬起眼睛,放下了手里的笔,合上公文,徐徐地走近她。
他微微垂眸,含笑着低语:“只要你在朕身边,他们都会平安无事。”
他说要娶她,已经让礼部着手拟定章程,若她愿意,下个月就可以行礼——也可以明年。
娶她……?
稚陵脑子一嗡,那几位宫娥没有胡说八道。
提及这个词的时候,稚陵的胸腔里仿佛有什么在隐隐作痛,那直觉告诉她——她不喜欢,也不想要。
所以,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也下意识摇头。
斜阳镀在他的脸上,格外明亮,使他俊美得像工匠刀下的神像。太明亮了,照得鬓边白得像霜。他似不解她为什么后退,于是逼近了一步,这里是禁宫,而他是禁宫的主人,如果要对她做什么,简直轻而易举,没有任何别的阻碍。
不过,他没有做什么,只是幽静地注视她。
稚陵很庆幸身后是敞开的殿门可以让她及时逃走——涵元殿的每一扇门都对她畅通无阻。
即墨浔说,偌大宫中,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哪怕是明光殿,文昌殿,武英殿……哦,还有他的寝殿。
那她试试。
第85章
稚陵沿着长廊,一直走,长廊外的斜阳照在檐前悬挂的玉璧上,发出清透的光,晃到她的裙角。的确,她去哪里,没有人拦,甚至没有人问。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出了明光殿后,便逃跑似的,一边走一边看,心里默默记下,这里是春风台,那里是金水阁,……
廊腰缦回,钩心斗角,偌大涵元殿,她走了不知多久也没有看遍。直到她向北过了春风台,再进了几重门,抬眼看到这地方门头上银钩铁画的三个大字。
“锁灵阁……?”
不同于其他的地方,这里守在门口的侍卫,威风凛凛,面相冷漠,一副雷打不动不近人情的模样,并拒绝了她要进去看看的要求。
稚陵心中暗自想:连涵元殿里也有她去不得的地方,还说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简直荒谬。
那威武的守卫只说,若要入阁,须陛下的紫金令牌。
稚陵哪里有这种东西,一面很有被骗的感觉,一面萧索离开,不免想,哪怕是明光殿里的军国机密都可摊给她看——这锁灵阁里又有什么,比那些还要秘密的么?
难道有什么动摇江山社稷的东西……?
罢了,是个人便会有自己的秘密,她没有刺探即墨浔秘密的心思。
她折身离开了锁灵阁,再向南,穿过这一重重的门,穿过春风台,沿着长廊继续走,出了涵元殿,下了这巍峨的阶陛。
偌大的禁宫,从涵元殿一路走,一路向南,没有一个人拦着她。她还以为,他说想去哪就去哪,那么离开宫中也可以,但从锁灵阁来看,绝非如此。果不其然,她一路走到南宫门,终于还是被守门侍卫拦下。
守门侍卫笔立着的银枪尖愈显幽冷,照出她的脸庞,他们说,若要出宫,也要有陛下的出宫令牌。这让她知道,所谓哪里都能去,指的不过是禁宫之中,还要除去那些须用令牌才能进出的地方。
她灰心丧气,又慢慢地走回了涵元殿。
斜阳晚照,难得是个晴天,因此日落很晚,直到现在,天色仍然很亮。
傍晚的余晖像灼目的金光,万物便都笼罩在这样的光芒里,巍峨的涵元殿沐浴在落日余晖中,美轮美奂,金碧辉煌。
稚陵拾级而上,进了这第一重门,旁人向她微微颔首躬身,第二重门,侍女太监们停下手中活计行礼。她住在明光殿以东的栖凤阁,要经过这片中庭。
才踏上回廊,远远就可听到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
稚陵抬眼看去,只见庭中一道玄衣身影与另一道银白身影,两人正在一棵梧桐树下逗鸟。梧桐树影参差漏下了斜阳金光,光影动摇中,两只斑斓锦绣的雉鸟互啄得很厉害,不过,……大约是听见她的动静,便扑腾着翅膀,全数飞过来了。
其中大的那只抢占先机,扑进她的怀中,倒叫她只好伸手一托,抱在怀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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