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倌说:“石塘街。”
于是这一个妇人、一个小太监、一位太守大人以及数名官兵,又气势汹汹地奔去了石塘街的院子抓人。
缪娘子终于在路上想起什么来:这院子不是很多年没有住人了?
钟宴和稚陵两人低调回宜陵,一直不曾泄露自己的身份,缪娘子自不知道他们从前便是宜陵人,只当是外地人路过此地,她欺负本地的尚留几分情面,但若对外地的,便从来不讲情面了。
宜陵的官差不管三七二十一,跟着太守大人亲自出马,总不会有错,这次到了这院子,太守大人虽然犹豫了一下,说,觉得那位公子看起来也非富即贵,娘子这次大人大量就放过他吧——谁知缪娘子说:“大人此言差矣,怎是我放过他,分明是那人私闯了我们宅子里,还抢了娘娘的首饰。大人心里应该晓得,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吧?”
太守大人无言以对,只好吩咐进去抓人。
既然是陛下默许的抓人,那么自然要抓了。
一众人强进宅门,甫一入了中庭,只见那回廊下,一位翩翩贵公子恰从花厅门里出来。
一身宝蓝的锦袍,搭着雪白的狐裘,发束银冠,气质矜贵清冷,偏偏眉眼锋利,含着几分冷意,目光扫过来时,众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钟宴目光逡巡一遭,心里已有了些猜测,不由暗自冷哼了一声,即墨浔委实可恶,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既然养了外室,竟还惦记着他的稚陵。
今次这番,岂非是要借故再次扣押他——但这猜测,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含笑问当先站着的太守大人:“大人何故围了我家?”
他徐徐下了台阶,锦靴踏过残雪,吱吱作响,客客气气地说这番话,反倒叫人心里莫名害怕起来。
缪娘子指着鼻子骂道:“好猖狂!哼,我早说过,……”
钟宴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她,旋即又落在缪娘子身边站着的白面侍从身上。这侍从望着眼生,大抵不认得他,可却也呆了一呆。
缪娘子在催促太守大人:“大人,还与他废什么话,快些捉了他交差去罢。”
太守却迟疑了一下,试探问他:“你家?这是你家?”
缪娘子怪道:“大人,这宅子分明很多年无人居住了。”
钟宴颔首笑说:“是。阔别多年,此次经过,顺手翻新。”
太守只隐隐约约记得这宅子似是谁的……一时却没能想起来,但眼下他迫不得已要来抓人,自然不好高拿轻放,于是维持着客气说:“公子勿要担心,若是有理,……陛下面前自有定夺,绝不会冤枉你。”
钟宴心道,这太守只怕不知即墨浔的性子,他何时讲过理?
太守便说:“得罪了。来人,带走。”
直到此时,稚陵才从花厅里出来,匆忙下了台阶抓着他袖子,不解地望着钟宴,轻声问:“怎么了?为什么要抓你?”
第105章
冬日薄薄的阳光落下来,她大半张脸陷在柔软洁白的狐狸毛领中,显得异常的白,只露出一双乌浓如墨的眼睛。
她复又看向对面洋洋得意的缪娘子。缪娘子扬了扬下巴,说:“差点忘了,大人,还有这个姑娘也是同伙。”
白面侍从刚刚还在思考,看到了这女子的脸,莫名觉得眼熟。
他是上个月才调到了涵元殿,全靠买通吴有禄吴公公的关系,这级别,本没有资格跟随圣驾微服出巡,可这回吴公公他身子不适,没法长途跋涉,于是举荐了他。他一想便想得远了,心里愈发喜滋滋,也就将面熟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稚陵蹙了蹙眉,问她说:“同伙?去哪?谁派你来的?”
缪娘子得意说:“还能是谁?”
稚陵顿了顿,微微凝眉,正要开口,冷不丁咳嗽了好几声,钟宴连忙说:“你不要去,你就在家里呆着,等我回来。”他想,这件事上,他断断不能冒险让她去,聪明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即墨浔一个借故生事的借口,岂能跟他拉拉扯扯没完没了下去。
稚陵仰起眼,目光却有几分深沉复杂,“不。”
辨不出到底是因为气得发抖,还是冷得厉害。
钟宴拗不过她,缪娘子则是巴不得能耀武扬威,暗自盘算着,说:“太守大人,还不‘请’两位一道回去衙门呀——”
却听稚陵冷笑了一声,神情复杂,没有多说,径直往外,说:“回衙门?不如直接去见你的大靠山。”
那白面侍从只是呆愣愣地想,陛下哪里是说见就能见到的。何况,就算见了,陛下一定也偏袒自家人。
稚陵步伐不急不缓,熟门熟路回到家门口,正见有官差守在门口,凶神恶煞,见他们一行过来,便道:“闲杂人等通通离远点——”
她从回了宜陵以后,还从未进门一看,此时院门紧闭,唯一看得到的,就只剩下探出墙头的梨花枝桠,样子憔悴,覆着晶莹细雪,正滴滴答答地垂泪。
她微微驻足,停在门口,缪娘子却是大摇大摆地开了门,脸上止不住的得意,那两名官差立马变了一副嘴脸,满脸笑容说:“娘子这就回来了?”
“闲杂人等?”稚陵淡淡嘲讽一笑。
声音不大,缪娘子依稀听到,愣了一下,回头说:“什么?”没听清楚,兼她心急只顾及去邀功,也懒得多问,连忙过了院子要去求见她的大贵人——谁知被那冷面的侍卫拦在了楼口,冷面侍卫说:“什么事?我去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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