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邵挑着唇没有说话,把手里的药盏递给她。
这动作无比娴熟。
程慕宁微微一顿,心领神会地接过药盏,把汤药轻轻吹出一片涟漪,捏着勺子搅拌的动作却很慢,有意拖延似的说:“刚才话还没说完。”
裴邵却盯着她手里的药,“嗯,先喝药。”
程慕宁唇角微僵,皱着眉头盯着药碗,深吸一口气,下一瞬却是自己仰头含了一大口,然后撑桌跪起身,靠近了矮几另一头动也不动的裴邵。
唇齿相依间都是苦涩的味道,待裴邵把药都咽下去后程慕宁便要撤开,这人却摁住她的后颈没有让走,要她把所有药味都渡干净。舌尖反复被舔舐,苦涩的味道停留得愈发久,分开时程慕宁被那余味冲得整张脸都皱起来。
没有了平日气定神闲的姿态,蹙起的眉头里添了几分少女的娇憨,“裴邵。”
裴邵却是笑了。
偏偏这人笑起来很好看,程慕宁那点郁气想被人掐了火苗一样,当即就只剩两缕青烟了。
她摁着桌角平复气息。
裴邵在这时敛起了笑意,勾起的唇角变成了洞若观火的淡然,说:“你可能得进宫一趟,皇后许久不出凤栖宫了吧。公主,该去探病了。”
……
太医院日夜都没个清闲,一条门槛不知道绊倒了多少人,就连平日里最擅长偷懒的孟佐蓝都忙得沁出了汗,两眼直溜溜盯着秤砣杆上的刻字,再把药往垫纸上一倒,旁边的小童十指飞快地分好药。
这时门外迈进来个着着石青色袍子的卷须太医,喘着气说:“珍妃的药配好没有?圣上的安神药可有人去煎了?裴府回来的太医在哪里,今日怎么没有见到殿帅的病案?圣上问起来,是谁去说?”
看袍服上的补子就知道他官大一级,是太医院的院正吴有宜,一把年纪正是要退下的时候,底下太医难免勤恳,即便这样忙碌也还要分出神来答他的话:
“珍妃的药差一味玉露丸,太医院没有,正让人去内侍省取了,圣上那边郑公公盯着人煎药呢。裴府的三个太医刚回宫就被珍妃宫里半道截去,这会儿估摸还在琼瑶宫呢。吴太医您也瞧见了,不是偷懒,人手真的不够。”
吴有宜擦着汗,叹气说:“知道了,皇后那里还病着,得派两个人去把平安脉。”